第534集:路上的试探-《大秦:我杀敌就可以升级成神》

  咸阳道上

  马蹄踏碎晨霜时,林缚数了数地上的车辙。三辆驿车,十二匹战马,加上他与嬴华各自的亲卫,一行共二十七人。队伍像条灰黑色的蛇,在泛黄的官道上蜿蜒,两侧的枯树杈子伸向天空,像无数双要抓人的手。

  嬴华的月白锦袍在这肃杀里格外扎眼。他总跟在林缚身后十步远,既不靠近,也不落后。鎏金马鞍随着马匹的起伏闪着冷光,林缚甚至能闻到他那边飘来的熏香——不是军中常用的艾草,是种清冽的兰草味,透着股咸阳贵胄特有的、与泥土和血都无关的干净。

  “林缚,”嬴华的声音隔着风飘过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你这甲胄该换了。”

  林缚低头看了眼胸前的玄甲。甲叶边缘磨得发亮,心口位置有块凹陷,是河西之战时被魏武卒的戈柄砸的。他没回头:“甲胄是用来挡刀子的,不是当摆设的。”

  嬴华轻笑一声,没再接话。林缚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羽毛搔过铁甲,带着审视,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从离石营地出发已有三日,这是嬴华第一次主动搭话。在此之前,两人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保持着精准的距离,连饮水、歇脚都默契地错开时辰。

  林缚知道嬴华是谁。宗室公子,商君面前的红人,据说十二岁就能在朝堂上与老臣辩法。这样的人物,本该在咸阳宫的金砖地上踱步,而非跟着他一个从尸堆里爬出来的百夫长走在这荒郊野岭。商君的公文里写着“同往者,宗室公子嬴华”,这七个字像块烧红的烙铁,一路都烫在林缚的后颈。

  他摸了摸腰间的百夫长令牌,青铜的凉意渗进掌心。系统面板在意识里安静地悬浮着,“军团指挥(初级)”的技能图标泛着淡蓝微光。自河西之战解锁这技能后,五十步内己方士兵的呼吸、心跳甚至伤口的疼痛,都像水流一样淌过他的感知。此刻,他能“看”到自己的两名亲兵——狗剩和石头,正攥着矛杆的手心冒汗,而嬴华带来的八个护卫,虽然骑在马上腰杆挺得笔直,膝盖却都在暗暗用力,随时准备拔刀。

  这些贵胄的护卫,比战场上的老兵还紧张。林缚忽然觉得好笑,或许在他们眼里,这荒道上的每棵树后都藏着刺客。

  日头爬到头顶时,队伍拐过一道山坳,前方出现一片残破的城垣。灰褐色的断墙爬满枯藤,城门早就塌了半边,门楣上依稀能辨认出“魏”字的残痕。是座废弃的魏军堡垒,看样子荒了有些年头。

  “歇脚。”嬴华突然勒住马,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翻身下马时,鎏金马鞍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锦袍下摆扫过沾满泥点的马镫,连一丝褶皱都没留下。

  林缚的亲兵刚要去解水囊,堡垒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铁器落地。紧接着,二十多个黑影从断墙后翻了出来,手里举着锈迹斑斑的戈矛,衣甲是魏军的样式,却破得露出了里面的麻絮,头发像野草一样乱蓬蓬的。

  “流寇。”狗剩低骂一声,拔刀出鞘。

  嬴华的护卫反应更快,瞬间结成半圆阵,把嬴华护在中间。林缚却没动,他激活了“军团指挥”,五十步内的动静瞬间在脑海里铺开:左侧草垛后有三个人的呼吸声,急促而压抑,是弓箭手;右侧断墙后传来金属摩擦声,是刀斧手在调整 grip;正面冲过来的流寇虽然喊得凶,脚步却虚浮,腰间的酒葫芦晃来晃去——是群醉醺醺的溃兵。

  “这些杂碎,也配挡路?”嬴华的声音带着轻蔑。他拔出腰间的玉剑,剑身莹白,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冷光,竟比他的锦袍还要亮。

  流寇为首的是个独眼汉子,看见嬴华的打扮,眼里闪过贪婪,举戈就冲:“抓住那穿白衣服的!有赏钱!”

  话音未落,剑光已至。林缚甚至没看清嬴华的动作,只听见“噗嗤”一声,玉剑精准地刺穿了独眼汉子的咽喉。嬴华手腕一翻,剑身在颈骨里转了半圈,再抽出来时,血珠顺着剑刃滚落,滴在地上的枯草上,像开出了几朵暗红的花。

  他用剑鞘挑起独眼汉子的人头,转向林缚,嘴角勾着笑:“林缚,敢跟我比一场吗?看看谁杀得多。”

  林缚没理他,只是对狗剩和石头说:“左三右五,盾手在前。”

  狗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举盾护住左侧,石头握紧长矛冲向右侧断墙。流寇的弓箭手刚要放箭,就被狗剩的盾牌挡住,箭簇“叮叮当当”落在地上。石头的矛更快,刺穿了第一个刀斧手的肩膀,反手一拧,那家伙惨叫着滚倒在地。

  正面的流寇还在往前涌,林缚没拔刀,只是站在原地,用意识“看”着他们的动向。哪个脚步不稳,哪个举戈的角度不对,哪个腰间的破绽露得最大,都清晰得像摆在眼前的竹简。他偶尔出声提醒:“狗剩,左后方有人绕过来了。”“石头,踹他下盘。”

  不过片刻功夫,二十多个流寇就被两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狗剩的盾上多了几个箭孔,石头的矛尖沾了血,两人却连衣角都没脏。

  嬴华脸上的笑僵住了。他挥剑割下最后一个流寇的头颅,玉剑上的血滴在月白锦袍上,像溅了几滴墨,显得格外刺眼。“你怎么知道草垛后有弓箭手?”他策马靠近,距离缩短到五步,声音压得很低,“还有断墙后的刀斧手,你没看那边。”

  林缚勒转马头,望向远处。官道尽头,函谷关的轮廓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秦人的本事,”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风沙磨过的粗糙,“都是血里泡出来的。”

  他想起河西之战的那个夜晚。他趴在死人堆里,左臂被戈矛刺穿,血冻成了冰。周围全是魏武卒的脚步声,他不敢呼吸,只能死死盯着那些晃动的火把,听着自己同伍的兄弟被砍杀的惨叫。后来他才知道,那些脚步声的轻重、火把晃动的幅度,甚至甲叶摩擦的声音,都能告诉你对方是不是累了,是不是慌了,是不是在瞄准你的后心。

  “血里泡出来的?”嬴华嗤笑一声,玉剑在指间转了个圈,“我在咸阳学的剑法,老师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他说,杀人要像写篆字,一笔一划都不能错。”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你看这些杂碎,连让我错一笔的资格都没有。”

  林缚没接话。他能“感知”到嬴华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些,握着剑柄的手指在微微用力。这贵胄公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比谁都在意输赢。

  队伍重新上路时,嬴华没再保持那十步的距离。他跟在林缚身侧,锦袍的兰草香混进林缚甲胄上的血腥味,有种奇怪的味道。“你在离石,杀过多少人?”他突然问。

  “记不清了。”林缚说的是实话。系统面板上的军功数字一直在跳,五千,八千,一万二……但那些数字背后的脸,大多已经模糊。

  “我杀过七个。”嬴华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都是犯了新法的旧贵族。商君说,变法就要流血,我的剑,就是用来割那些旧东西的脖子的。”他顿了顿,侧头看林缚,“你说,你的血里,泡的是秦人的血,还是魏人的?”

  林缚猛地勒住马。他的“军团指挥”突然捕捉到一阵异常——嬴华的护卫里,有两个人的呼吸频率完全一致,像被训练过的猎犬。而且,他们的手一直按在马鞍下,那里藏着东西,不是寻常的短刀。

  “公子觉得呢?”林缚转头,目光撞上嬴华的眼睛。那是双很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像画过的,此刻却像结了层冰。

  “我觉得不像秦人。”嬴华笑了,“秦人没你这么冷静。你看赵贲,他的刀疤会说话,一激动就红得像要流血。可你,”他指了指林缚的脸,“脸上什么都没有,像块石头。”

  林缚没说话,只是催马往前走。函谷关越来越近了,关口的守军已经能看清,玄甲红袍,是秦军的装束。他忽然觉得,嬴华的话或许没错。他身上确实有不像秦人的地方——他有系统,有光幕,有那些能看透人心的数据流。这些东西,让他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却也让他像个站在圈外的看客。

  “快到函谷关了。”嬴华的声音又飘过来,“过了关,就是咸阳。你知道商君为什么召你回去吗?”

  林缚摇头。

  “因为死士营。”嬴华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被风声盖住,“商君说,你能让死士产生不该有的东西。”

  林缚的心脏猛地一跳。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敏感信息,是否屏蔽?”

  他选择了“否”。

  “不该有的东西?”他问。

  “魂。”嬴华吐出一个字,“死士不该有魂,可你的死士,好像有。”他轻笑一声,“你说,这算不算怪事?”

  林缚没回答。他想起十三号死士,想起他玄甲内侧的秦篆“商君三年,卒于河西”,想起他用身体挡住长矛时,红焰眼窝里闪过的那一丝……迟疑?

  或许,嬴华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多。

  函谷关的城门越来越近,守城的士兵认出了嬴华的旗号,开始欢呼。嬴华挺直了腰,月白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宗室公子。“进了关,就不能再比剑了。”他侧头对林缚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不过,咸阳城里,比杀人有意思的事多着呢。”

  林缚看着关口那巨大的青铜门环,上面刻着的饕餮纹张着大嘴,像要吞噬一切。他摸了摸腰间的百夫长令牌,突然觉得,这趟咸阳之行,比河西的战场还要凶险。

  队伍穿过城门时,守城的校尉过来行礼,目光在林缚和嬴华之间来回打量,带着好奇。嬴华没介绍他,只是挥挥手让校尉退下。林缚跟在他身后,走进关内,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检测到大型阵法能量场,范围覆盖咸阳城,具体作用未知。”

  他抬头望去,函谷关的城墙上,砖石缝里嵌着的青铜片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组成的图案,与死士面具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嬴华回头,恰好撞见他的目光,笑了笑:“这关,是商君亲自监造的。他说,要让秦国像铁桶一样,谁也打不破。”

  林缚没说话。他知道,有些东西,比铁桶更难打破。比如系统背后的秘密,比如死士营里那些被囚禁的魂,比如咸阳城里,正等着他的刀光剑影。

  前路漫漫,他的甲胄上,又要染上多少血?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握着缰绳的手,不能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