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隔壁邻居是养分?-《万化仙主,从捡漏废丹开始!》

  夜风,吹起地上的几缕尘埃,打着旋儿,又归于沉寂。

  洪玄的视线,从那空无一物的椅子,缓缓下移。

  最后,定格在床底的阴影里。

  那里,趴着一只惟妙惟肖的机关鸟,黑漆漆的,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

  一根细若游丝的线,从鸟的爪子上,连接到那空空如也的椅子腿。

  只要椅子上的人消失,重量减轻,这根绷紧的丝线就会瞬间触发机关。

  老狗,果然是老狗。

  临死前,还在演戏。

  他那番看似决绝的言语,那个被轻易捏碎的玉简,都是障眼法。

  是演给来杀他的人看的。

  让他以为,威胁已经解除,从而放松警惕地离开。

  而这只藏在暗处的机关鸟,才是他真正的遗言,是他种下的,最恶毒的种子。

  “妈的,这老东西,死了都不安生!”

  识海中,擎苍的声音充满了不爽,“居然跟你玩上兵法了!小子,捏碎它!让他死都死不干净!”

  洪玄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只机关鸟,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捏碎它?

  不。

  那太可惜了。

  一颗仇恨的种子,若是不能发芽,那还有什么意思?

  周明宇,那条被拔了牙的废物老虎。

  只有让他找到一个新的目标,一根新的骨头,他才能继续疯狂地咬下去。

  一条只盯着“韩立”的疯狗,对监察司的影子“玄一”来说,是一道绝佳的天然屏障。

  这水,还不够浑。

  洪玄的嘴角,在他那张平庸的赌徒脸上,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他缓步上前,装作例行公事地检查房间。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似乎想看看床底下是否还藏着什么。

  然后,他的脚,仿佛不经意间,轻轻地,踢在了那条连接着机关的椅子腿上。

  啪。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那根绷紧的丝线,应声而断。

  嗡——

  床底的阴影中,那只机关鸟的双眼,猛地亮起两道红芒。

  它的翅膀瞬间展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径直从那破开的窗户,冲了出去。

  “该死!”

  洪玄口中发出一声懊恼的低喝。

  他猛地转身,伸手去抓,可指尖只触碰到了一片冰凉的空气。

  他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掐了一个最低阶的法诀,一道微弱的灵光射出,却连机关鸟的影子都没沾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个经验不足的新手密探,在完成任务后,因为大意,而不慎触发了死者最后的陷阱。

  这个剧本,完美无缺。

  黑色的机关鸟,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轨迹,向着京城的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洪玄站在窗边,看着它消失的方向,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懊恼”与“愤怒”。

  内心,却是一片平静。

  去吧。

  去告诉那个废物。

  告诉他,他所有的不幸,都源于一个叫“韩立”的人。

  让他恨,让他发疯。

  让他成为悬在“韩立”头顶上,那把最锋利,也最引人注目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

  一处隐秘的联络点。

  洪玄将一枚黑色的石子,投入一个不起眼的石槽之中。

  片刻之后,石槽中亮起微光,何川那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办妥了?”

  “回大人,人……已经处理干净了。”

  洪玄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与“惶恐”。

  “不过……出了一点意外。”

  他将福伯的陷阱,以及机关鸟逃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汇报”了一遍。

  “晚辈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石槽那边,沉默了片刻。

  洪玄能想象得到,何川此刻,或许正用那双清亮得吓人的眼睛,审视着自己。

  就在洪玄以为,自己要等来一场雷霆之怒时。

  何川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旧是那副醉醺醺的,沙哑慵懒的腔调。

  “呵。”

  一声轻笑。

  那笑声里,听不出任何责备,反而带着几分……玩味?

  “一条疯狗,总需要一块骨头去咬,不是么?”

  洪玄的心,微微一沉。

  何川,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或者说,这本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行了。”何川的声音打断了洪玄的思绪,“忘了那只鸟吧,你的第一个任务,完成得很好。”

  “现在,去你该去的地方。”

  “玄字第一号,在监察司的暗部,有自己的院子。”

  “别让你的新邻居……等急了。”

  话音落下,石槽中的光芒,便彻底黯淡了下去。

  洪玄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新的住处?

  新的邻居?

  他攥紧了手中那枚冰凉的“玄一”令牌,感觉自己仿佛跳进了一张更大,也更密的网里。

  他走出联络点,身形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京城纵横交错的巷道深处。

  ……

  半个时辰后。

  京城,监察司暗部。

  这里位于皇城的一角,表面上看,只是一片普通的官署。

  可一旦踏入,便能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阴森与压抑。

  洪玄手持令牌,一路畅通无阻。

  这里的守卫,一个个气息内敛,行走之间,悄无声息,仿佛真正的鬼魅。

  他们看到洪玄手中的令牌,只是微微颔首,便不再多看一眼。

  在一名黑衣小吏的引领下,洪玄来到了一处独立的院落前。

  “玄一大人,到了。”

  小吏躬身退下。

  洪玄推开院门。

  院子不大,却很整洁。

  一株不知名的老树,一方案几,两只石凳,仅此而已。

  与他想象中阴暗潮湿的密探巢穴,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对面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穿着同样玄黑大氅,身形瘦削,脸上带着一张银色鬼面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人身上,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锐利气息,修为,赫然也是筑基大圆满。

  他看着洪玄,沙哑地开口。

  “你就是新来的玄一?”

  洪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玄二。”

  对方报上了自己的代号。

  随即,他偏了偏头,示意洪玄看向院墙的另一侧。

  “你的邻居,不是我。”

  “是他们。”

  话音刚落。

  隔壁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那惨叫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紧接着,是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被一寸寸碾碎的声响。

  那声惨叫,尖锐得撕裂了夜幕,又在达到顶点的瞬间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紧随其后的,是血肉与骨头被外力缓慢碾压的声响,咯吱作响,令人牙酸。

  玄二那张银色鬼面下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似乎想从洪玄的脸上,看到预想中的惊骇、恶心,或者至少是一点点不适。

  但他什么也没看到。

  新来的玄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隔壁传来的,不是惨绝人寰的酷刑,而是寻常的打铁声。

  “不习惯?”玄二沙哑地开口,打破了院中的沉寂。

  洪玄转过头,看向他。

  “会一直这么吵么?”

  玄二被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问得一愣。

  他沉默了两息,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看客人的体格。”

  他说着,朝那面隔绝了惨叫的院墙扬了扬下巴。

  “那里,是监察司的‘磨坊’。”

  “专门招待一些嘴硬的客人。”

  “今晚的这位,是户部的一个侍郎。大典上侥幸没死,想卷了家产连夜出逃,被堵在了城门口。”

  玄二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拷问完了,就不会吵了。”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洪玄一眼,似乎想把这张平庸的脸,刻进脑子里。

  “早点休息。在磨坊旁边,能睡个好觉,才算真正的自己人。”

  话音落下,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屋子,屋门随之关闭,再无声息。

  院子里,只剩下洪玄一人。

  还有隔壁那断断续续,却又无孔不入的碾磨声。

  自己人?

  洪玄没有在意这个词。

  他推开自己的屋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与玄二那边别无二致。

  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

  墙壁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连窗户都开得极高极小,只为透进一丝微光。

  这里不是家,只是一个影子用来歇脚的巢穴。

  洪玄走到桌边,将那枚玄字令牌,和记录着《千幻幽影诀》的玉简,轻轻放下。

  他的神念,如水银泻地般,瞬间扫过整个院落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监视法阵,没有窥探禁制。

  这里似乎给了他绝对的自由。

  可洪玄明白,最大的监视,就是隔壁那座“磨坊”。

  一个无法忍受酷刑与血腥的人,根本不配成为影子。

  他坐到椅子上,没有立刻查看功法,也没有开始修炼。

  识海之中,擎苍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

  “小子,这地方邪门得很。隔壁那院子,怨气冲天,死在里面的冤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那个何川,把你安排在这里,绝对没安好心。”

  洪玄的念头,却异常平静。

  “不。”

  “他安了最好的心。”

  他拿起那枚记录着《千幻幽影诀》的玉简,贴在了自己的额头。

  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识海。

  这不是一部简单的敛息易容之法。

  在那些变幻根骨,摹拟气息的法门之后,还藏着一篇真正的核心总纲。

  总纲阐述的,是一种匪夷所思的修炼理念。

  万物皆有灵,情绪亦然。

  恐惧,绝望,痛苦,憎恨……这些世人避之不及的负面情绪,本身就是一种能量。

  一种精纯,而又磅礴的魂魄能量。

  《千幻幽影诀》,就是一部如何去捕捉,提纯,乃至吞噬这种能量,用以壮大自身神魂的邪异功法。

  而监察司的“磨坊”,就是一座源源不断产生这种能量的宝库。

  把影子们安排在这里,既是考验,也是赏赐。

  是筛选,也是喂养。

  “好一个何川。”

  洪玄在识海中,第一次,对那条老狐狸,生出了几分由衷的“佩服”。

  这条更结实的狗链,另一头拴着的,是一盘血肉淋漓,却又营养丰盛的盛宴。

  他闭上双目,混沌道胎缓缓运转。

  《千幻幽影诀》的法门,与他自身的“葬生”道韵,开始相互印证。

  “葬生”,是凋零,是让万物归于死寂。

  而这部功法,则是教他如何去享用死寂之后,遗留下来的残羹。

  两者,竟是天作之合。

  他不再去屏蔽隔壁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反而敞开了自己的所有感知。

  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绝望与痛苦,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化作无形的溪流,顺着他的感知,缓缓渗入他的识海。

  初始,只是一丝一缕。

  冰冷,刺骨,带着强烈的负面冲击。

  寻常修士若是沾染上,轻则道心不稳,重则走火入魔。

  可这些能量,在触碰到洪玄那颗混沌道种的瞬间,就被其上流转的灰色“葬生”道韵,磨去了所有的棱角与杂质,化作最精纯的神魂本源,被道种缓缓吸收。

  舒服。

  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从神魂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

  比吞服任何灵丹妙药,都要来得直接,来得猛烈。

  隔壁的惨叫声,在他的耳中,渐渐变了味道。

  那不再是噪音。

  而是一种……催人奋进的乐曲。

  洪玄的嘴角,在他那张平庸的脸上,无声地扬起。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那面与“磨坊”相隔的墙壁前。

  他伸出手,将手掌,轻轻贴在了冰凉的墙面上。

  嗡。

  混沌道种,骤然加速运转。

  一股无形的吸力,从他的掌心,透墙而出。

  隔壁院子里,正在哀嚎的那个户部侍郎,声音猛地拔高,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啸。

  随即,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被瞬间抽空,彻底瘫软了下去,只剩下微弱的喘息。

  而在洪玄的院中。

  一缕缕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带着淡淡血色的黑雾,正从那面院墙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争先恐后地,涌入洪玄的掌心。

  墙壁上,那斑驳的石灰,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失去了光泽。

  这面墙,正在“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