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将军这回真是好手段，一招调虎离山便彻底扭转了战局。”
宽敞明亮的正堂。
吕望坐在摆放着各种美味佳肴的桌前，他手里拿着酒杯，脸上满是钦佩之色道。
“吕长史过奖了，若是没有您的帮助，在下又如何能顺利拿下幽都府。”
薛云一道举起了酒杯。
“可幽都府留守的四千戎人终究还是薛将军击败的，在下仅仅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罢了。”
吕望同样谦逊表示。
“……吕长史，你我虽然是初次相见，但也算相识了有半年，事到如今又何必显得如此生分客气。”
薛云沉默片刻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哈哈哈，薛将军说得对，只是薛将军如今一下子成为了老夫的顶头上司，多少还是要表现一点尊重的。”
吕望顿时爽朗大笑换了副面孔，变脸的速度比翻书都还要快。
“事实上我也没想到朝廷方面会封我为总揽北境军政大权的招讨使以及镇北将军的名号。”
薛云知道朝廷会如此封赏自己，由他放回京城的郑伦在其中势必功不可没。
只是从一介都尉陡然提拔为实质上的北境之主。
连他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朝廷已经不是从前的朝廷了，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吕望喝了口酒，语气颇为感慨。
谁让新君是通过不光彩的政变才登上了皇位，然后还大肆屠戮了朝臣官员。
结果使得各地有实力的藩王都蠢蠢欲动，甚者以此为由直接掀起了叛乱。
当攻占北境的戎人大军南下中原。
新君光是对付福王凉王都已经焦头烂额，根本无力顾及在戎人屠刀下瑟瑟发抖的中原大地。
如今突然得知北境冒出了个自称是奋威军都尉的薛云。
对方几乎以一己之力接连击败了戎人的大军，甚者很有可能从戎人手里夺回北境。
对于新君而言简直是天降甘霖，属于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拉拢到己方的重要人物。
本来北境便已经失陷。
那么任命他为北境的招讨使与镇北将军都跟个无本买卖一样。
毕竟薛云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北境之主，首先便要驱逐戎人收复北境。
只要他能做到，新君捏着鼻子也认了。
如此一来，中原危机都能得到解除，最重要的是还能令他入京勤王，彻底扫除叛军重新巩固自身的皇位权力。
“我倒是非常乐意接受朝廷的任命，至少我的血没有白流。”
薛云自然知道朝廷目前的情况，可只要大魏没有灭亡。
那么朝廷授予的官职都是具有合法性的。
起码明面上世人都会认可。
“薛将军，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吕望神色平静地看向薛云道，“老夫认为您迟早都能驱逐戎人收复北境，往后你便会是当之无愧的北境之主，而大魏社稷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崩塌。
老夫只希望能在乱世中保全自我与家族，若是未来薛将军有意逐鹿中原，老夫也愿效犬马之劳。”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薛云显得相当淡定，似乎根本没有为吕望大逆不道的发言感到震惊。
其实从对方愿意帮助他开始。
吕望在打什么主意他早都揣测了个遍，眼下不过是证实了自己其中的一个猜测罢了。
“老夫了解郭尔克部大首领的为人，若是他在发现幽都府已经陷落，老夫敢笃定他绝对不会前往中原与其他戎人部族汇合，而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撤回草原。”
吕望却彷如充耳不闻般自顾自道，“换而言之，一旦郭尔克部撤回草原，只要薛将军紧急调集士卒守住望北道，那么断了后路的戎人大军都会渐渐自行崩溃。
这也意味着北境都会彻底落入了您的手里，从而成为实质上的北境之主。”
“我一直以为你们文官说话都喜欢弯弯绕绕给人云里雾里的感觉，没想到你却会说得如此简单直白。”
薛云目光幽深地看着桌对面的吕望。
“有时候说话直白一点对于彼此反而是好事。”
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吕望当然会说官场话，只是他现在面对的却是一个武人。
和武人说话是最忌绕弯子的。
主要是大多数武人都很难听懂，所以何必自找麻烦惹怒对方。
“天要亮了。”
谁知薛云却扭头看向门外莫名其妙说了句。
“是啊，天要亮了。”
吕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天色已经渐渐变亮，只是太阳尚未出来而已。
“我先回去了，有空会再来的。”
薛云起身便准备离开。
“老夫翘首以盼。”
在亲自将薛云送出门外后，目送着对方翻身上马疾驰向远方城墙后。
吕望那张儒雅温和的脸上都变得异常严肃了起来。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事情。
……
“薛都尉。”
城墙之上。
卫超正到处指挥着士卒们进行布防，在看到薛云上来后，他连忙便迎了上来，“吕长史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是的，随便叙了下旧而已，眼下情况如何？”
薛云走在堆积了不少檑木滚石火油的宽大城墙，而这些东西都是戎人守军之前为他们准备的，现在反倒便宜了他们。
不得不说。
幽都府确实雄伟，光是城墙都能容得下六七匹战马并排奔跑。
其中薛云便在远处另一端城墙看到了一支疾驰的小队骑兵。
“那是高统领，不久前他率人回来了，所以我便直接让他带人上那边防守了。”
注意到薛云看去的目光，卫超直接解答了他的疑惑。
“城内的戎人都已经肃清干净了？”
薛云闻言不由皱了下眉。
“据高统领所说，行宫别苑的戎人已经全部肃清，只是幽都府太大，不少戎人逃走后便不见了踪影，想要找出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不得不放弃寻找下去。”
卫超语气凝重道，“不过这件事情我已经转告给了吕长史的人，希望他们到时候能发动人手寻找出这些戎人。”
“刚才吕长史告诉我，可能我们不要太过紧张担心，镇守幽都府的戎人大首领若是看到幽都府陷落，对方不会发起攻城，而是毫不犹豫地撤回草原。”
薛云双手撑扶在城墙上极目远眺。
而他所望的方向正是望北道的方向，一旦戎人大军回师，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话虽如此，但我们却不能不防！”
卫超不知道吕望为何会有这样的判断，但不代表他会听信对方而松懈城防。
“我当然知道，战争可不是儿戏，容不得半点疏忽大意。”
薛云微微颌首道，“只是戎人大军若是真的撤回了草原，我在考虑是否需要发起追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认为不应该发起追击。”
卫超不假思索地回答，“何况下面的弟兄们已经熬了一夜，再加上入城后的厮杀，精神力气都有所欠缺，不适合继续追击下去。”
“说的也是，不过为了预防他们打个回马枪，到时候我会让余贵亲自盯着他们离开北境。”
薛云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他能使诈，对面同样也能使诈。
一旦趁着他们放松警惕打个回马枪，对方还真有重新夺回幽都府的可能。
主要是他们兵力太少了，哪怕吕望支援了上千人手依然不够。
三千来人分散到偌大的幽都府根本会出现防线告急的情况。
正如余贵他们之前能轻松顺利潜入幽都府一样。
还不是戎人守军同样稀少的缘故。
当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伴随着晨光熹微。
远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个如同蚂蚁大小的黑点。
这些黑点迅速朝着幽都府的方向靠近，宛如黑潮般不断涌现。
“薛都尉，他们来了。”
一直待在城墙上时刻注意着周边动静的卫超顿时深吸口气沉声道。
“全体警戒！准备迎敌！”
下一刻，他便朝着城墙的士卒们怒吼出声。
惊醒过来的士卒们纷纷远眺，凡是有弓箭的都拿出了弓箭，箭矢都相继搭在了弓弦上。
黑点愈来愈近的同时也渐渐显露出了阵容。
不出意外。
黑点正是急忙赶来回援的戎人大军。
看着连绵不绝奔袭而来的上万戎人大军，站在城墙上都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压迫感。
偏偏戎人大军距离幽都府不足二里地的时候顿时放缓速度停了下来。
愈来愈多的戎人在城外集结，黑压压一大片显得格外吓人。
随着队伍集结完毕，从中都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
旋即便看到十来个衣着艳丽的贵人首领走了出来。
他们来到大军阵前，朝着城墙上不断指指点点。
也不知道是否意见相左的关系，这些人竟然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哪怕隔着老远都能隐隐听到对方叽里呱啦的话语。
争吵没有持续太久。
约莫一刻钟后。
七八个贵人首领掉头离开，只剩下五六个在相互对视交头接耳。
很快。
又有三个人离开，剩下的人最终摇了摇头不得不无奈跟上。
也不知道对面具体说了什么。
等所有戎人贵人首领回到自家队伍里，城外无数戎人骑兵再次动了。
但这回他们却调转了方向，直接打算绕过幽都府。
大军行进的速度相当缓慢。
城头上的薛云和卫超骑着马在城墙上一路盯着这些戎人。
直至看到他们一路向北而去，彻底远离了幽都府。
彼此都知道。
吕望居然说中了。
这些戎人真的打算撤回草原了。
“余贵！”
日上三竿之际。
最后一批戎人骑兵从眼前离开后，薛云立刻唤来了余贵。
“属下在！”
“等他们走远后跟上去，机灵点，别让他们给半道上给截杀了。”
“是！”
余贵领命下去，点起人手便骑上马直奔北门。
“戎人果然足够冷血自私，他们这一去，前线的戎人大军可就要遭难了。”
目送着戎人大军彻底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一直沉默不语的卫超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死道友不死贫道，站在对面首领的角度，撤回草原无异于背叛了其他部族，然而他们眼下却粮食有限，即便杀马充饥也支撑不了太久。
再加上缺少攻城器械，万一无法从我们手里夺回幽都府，那么崩溃的便是他们。
反而离开的话还能保存完整的实力，如果足够心狠手辣，对方还能借机吞并其他部族，反正陷入中原的戎人大军到时候估计没几个能活着回到草原。”
薛云语气淡漠地缓缓述说道。
“背信弃义相互残杀在草原是常态不假，但胆敢背叛这么多部族，或者说是联盟的大部族还是头一个。”
卫超比谁都了解草原戎人的情况，但能做到如此程度的大部族他也是第一次见。
“或许在戎人看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活着才有话语权。”
薛云摇了摇头不再深究，转头话锋一转，“在确定戎人大军离开北境后，你和高岳立刻领兵前往鹿门关驻守，我需要你们给我堵死前线戎人大军的退路。”
“是！”卫超下意识答应下来。
“到时候我会紧急从东山府抽调兵马过来，等兵马一到，万事无虞。”
现在不派人抽调兵马过来，无非是顾忌戎人大军去而复返。
万一让这些戎人撞上抽调来的兵马，结果都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薛云还需要通过柳莺莺联系聂陵，转告对方接下来的粮食不必再运往东山府，而是幽都府。
就缺粮而言，如今的幽都府比东山府严重多了。
“明白。”
卫超严肃点头。
“也不知道如今中原的战事如何了……”
这次出来，薛云原本不过是想着如何袭扰戎人后方，尽可能缓解中原方面的压力。
结果机缘巧合下他竟然直接夺下了幽都府，迫使原本镇守幽都府的戎人大军不得不撤回草原。
他没想到，前线的戎人大军更加想不到。
明明兵力差距悬殊，占尽地利优势。
怎么莫名其妙不仅丢了幽都府，连带着后路都要让人给切断了。
估计到时候戎人高层首领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报！”
突然。
远处一个疑似自家斥候从西面拼命赶来。
“什么人，到底有何事禀报？”
守城的士卒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城门，反而是先行盘查起了对方的身份。
“俺是余统领的人，先前曾奉余统领之命负责侦查监视北境以西的情况，就在昨日俺发现了一支疑似打着晋王旗号的军队正朝着幽都府的方向赶来。”
宽敞明亮的正堂。
吕望坐在摆放着各种美味佳肴的桌前，他手里拿着酒杯，脸上满是钦佩之色道。
“吕长史过奖了，若是没有您的帮助，在下又如何能顺利拿下幽都府。”
薛云一道举起了酒杯。
“可幽都府留守的四千戎人终究还是薛将军击败的，在下仅仅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罢了。”
吕望同样谦逊表示。
“……吕长史，你我虽然是初次相见，但也算相识了有半年，事到如今又何必显得如此生分客气。”
薛云沉默片刻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哈哈哈，薛将军说得对，只是薛将军如今一下子成为了老夫的顶头上司，多少还是要表现一点尊重的。”
吕望顿时爽朗大笑换了副面孔，变脸的速度比翻书都还要快。
“事实上我也没想到朝廷方面会封我为总揽北境军政大权的招讨使以及镇北将军的名号。”
薛云知道朝廷会如此封赏自己，由他放回京城的郑伦在其中势必功不可没。
只是从一介都尉陡然提拔为实质上的北境之主。
连他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朝廷已经不是从前的朝廷了，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吕望喝了口酒，语气颇为感慨。
谁让新君是通过不光彩的政变才登上了皇位，然后还大肆屠戮了朝臣官员。
结果使得各地有实力的藩王都蠢蠢欲动，甚者以此为由直接掀起了叛乱。
当攻占北境的戎人大军南下中原。
新君光是对付福王凉王都已经焦头烂额，根本无力顾及在戎人屠刀下瑟瑟发抖的中原大地。
如今突然得知北境冒出了个自称是奋威军都尉的薛云。
对方几乎以一己之力接连击败了戎人的大军，甚者很有可能从戎人手里夺回北境。
对于新君而言简直是天降甘霖，属于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拉拢到己方的重要人物。
本来北境便已经失陷。
那么任命他为北境的招讨使与镇北将军都跟个无本买卖一样。
毕竟薛云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北境之主，首先便要驱逐戎人收复北境。
只要他能做到，新君捏着鼻子也认了。
如此一来，中原危机都能得到解除，最重要的是还能令他入京勤王，彻底扫除叛军重新巩固自身的皇位权力。
“我倒是非常乐意接受朝廷的任命，至少我的血没有白流。”
薛云自然知道朝廷目前的情况，可只要大魏没有灭亡。
那么朝廷授予的官职都是具有合法性的。
起码明面上世人都会认可。
“薛将军，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吕望神色平静地看向薛云道，“老夫认为您迟早都能驱逐戎人收复北境，往后你便会是当之无愧的北境之主，而大魏社稷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崩塌。
老夫只希望能在乱世中保全自我与家族，若是未来薛将军有意逐鹿中原，老夫也愿效犬马之劳。”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薛云显得相当淡定，似乎根本没有为吕望大逆不道的发言感到震惊。
其实从对方愿意帮助他开始。
吕望在打什么主意他早都揣测了个遍，眼下不过是证实了自己其中的一个猜测罢了。
“老夫了解郭尔克部大首领的为人，若是他在发现幽都府已经陷落，老夫敢笃定他绝对不会前往中原与其他戎人部族汇合，而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撤回草原。”
吕望却彷如充耳不闻般自顾自道，“换而言之，一旦郭尔克部撤回草原，只要薛将军紧急调集士卒守住望北道，那么断了后路的戎人大军都会渐渐自行崩溃。
这也意味着北境都会彻底落入了您的手里，从而成为实质上的北境之主。”
“我一直以为你们文官说话都喜欢弯弯绕绕给人云里雾里的感觉，没想到你却会说得如此简单直白。”
薛云目光幽深地看着桌对面的吕望。
“有时候说话直白一点对于彼此反而是好事。”
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吕望当然会说官场话，只是他现在面对的却是一个武人。
和武人说话是最忌绕弯子的。
主要是大多数武人都很难听懂，所以何必自找麻烦惹怒对方。
“天要亮了。”
谁知薛云却扭头看向门外莫名其妙说了句。
“是啊，天要亮了。”
吕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天色已经渐渐变亮，只是太阳尚未出来而已。
“我先回去了，有空会再来的。”
薛云起身便准备离开。
“老夫翘首以盼。”
在亲自将薛云送出门外后，目送着对方翻身上马疾驰向远方城墙后。
吕望那张儒雅温和的脸上都变得异常严肃了起来。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事情。
……
“薛都尉。”
城墙之上。
卫超正到处指挥着士卒们进行布防，在看到薛云上来后，他连忙便迎了上来，“吕长史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是的，随便叙了下旧而已，眼下情况如何？”
薛云走在堆积了不少檑木滚石火油的宽大城墙，而这些东西都是戎人守军之前为他们准备的，现在反倒便宜了他们。
不得不说。
幽都府确实雄伟，光是城墙都能容得下六七匹战马并排奔跑。
其中薛云便在远处另一端城墙看到了一支疾驰的小队骑兵。
“那是高统领，不久前他率人回来了，所以我便直接让他带人上那边防守了。”
注意到薛云看去的目光，卫超直接解答了他的疑惑。
“城内的戎人都已经肃清干净了？”
薛云闻言不由皱了下眉。
“据高统领所说，行宫别苑的戎人已经全部肃清，只是幽都府太大，不少戎人逃走后便不见了踪影，想要找出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不得不放弃寻找下去。”
卫超语气凝重道，“不过这件事情我已经转告给了吕长史的人，希望他们到时候能发动人手寻找出这些戎人。”
“刚才吕长史告诉我，可能我们不要太过紧张担心，镇守幽都府的戎人大首领若是看到幽都府陷落，对方不会发起攻城，而是毫不犹豫地撤回草原。”
薛云双手撑扶在城墙上极目远眺。
而他所望的方向正是望北道的方向，一旦戎人大军回师，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话虽如此，但我们却不能不防！”
卫超不知道吕望为何会有这样的判断，但不代表他会听信对方而松懈城防。
“我当然知道，战争可不是儿戏，容不得半点疏忽大意。”
薛云微微颌首道，“只是戎人大军若是真的撤回了草原，我在考虑是否需要发起追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认为不应该发起追击。”
卫超不假思索地回答，“何况下面的弟兄们已经熬了一夜，再加上入城后的厮杀，精神力气都有所欠缺，不适合继续追击下去。”
“说的也是，不过为了预防他们打个回马枪，到时候我会让余贵亲自盯着他们离开北境。”
薛云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他能使诈，对面同样也能使诈。
一旦趁着他们放松警惕打个回马枪，对方还真有重新夺回幽都府的可能。
主要是他们兵力太少了，哪怕吕望支援了上千人手依然不够。
三千来人分散到偌大的幽都府根本会出现防线告急的情况。
正如余贵他们之前能轻松顺利潜入幽都府一样。
还不是戎人守军同样稀少的缘故。
当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伴随着晨光熹微。
远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个如同蚂蚁大小的黑点。
这些黑点迅速朝着幽都府的方向靠近，宛如黑潮般不断涌现。
“薛都尉，他们来了。”
一直待在城墙上时刻注意着周边动静的卫超顿时深吸口气沉声道。
“全体警戒！准备迎敌！”
下一刻，他便朝着城墙的士卒们怒吼出声。
惊醒过来的士卒们纷纷远眺，凡是有弓箭的都拿出了弓箭，箭矢都相继搭在了弓弦上。
黑点愈来愈近的同时也渐渐显露出了阵容。
不出意外。
黑点正是急忙赶来回援的戎人大军。
看着连绵不绝奔袭而来的上万戎人大军，站在城墙上都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压迫感。
偏偏戎人大军距离幽都府不足二里地的时候顿时放缓速度停了下来。
愈来愈多的戎人在城外集结，黑压压一大片显得格外吓人。
随着队伍集结完毕，从中都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
旋即便看到十来个衣着艳丽的贵人首领走了出来。
他们来到大军阵前，朝着城墙上不断指指点点。
也不知道是否意见相左的关系，这些人竟然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哪怕隔着老远都能隐隐听到对方叽里呱啦的话语。
争吵没有持续太久。
约莫一刻钟后。
七八个贵人首领掉头离开，只剩下五六个在相互对视交头接耳。
很快。
又有三个人离开，剩下的人最终摇了摇头不得不无奈跟上。
也不知道对面具体说了什么。
等所有戎人贵人首领回到自家队伍里，城外无数戎人骑兵再次动了。
但这回他们却调转了方向，直接打算绕过幽都府。
大军行进的速度相当缓慢。
城头上的薛云和卫超骑着马在城墙上一路盯着这些戎人。
直至看到他们一路向北而去，彻底远离了幽都府。
彼此都知道。
吕望居然说中了。
这些戎人真的打算撤回草原了。
“余贵！”
日上三竿之际。
最后一批戎人骑兵从眼前离开后，薛云立刻唤来了余贵。
“属下在！”
“等他们走远后跟上去，机灵点，别让他们给半道上给截杀了。”
“是！”
余贵领命下去，点起人手便骑上马直奔北门。
“戎人果然足够冷血自私，他们这一去，前线的戎人大军可就要遭难了。”
目送着戎人大军彻底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一直沉默不语的卫超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死道友不死贫道，站在对面首领的角度，撤回草原无异于背叛了其他部族，然而他们眼下却粮食有限，即便杀马充饥也支撑不了太久。
再加上缺少攻城器械，万一无法从我们手里夺回幽都府，那么崩溃的便是他们。
反而离开的话还能保存完整的实力，如果足够心狠手辣，对方还能借机吞并其他部族，反正陷入中原的戎人大军到时候估计没几个能活着回到草原。”
薛云语气淡漠地缓缓述说道。
“背信弃义相互残杀在草原是常态不假，但胆敢背叛这么多部族，或者说是联盟的大部族还是头一个。”
卫超比谁都了解草原戎人的情况，但能做到如此程度的大部族他也是第一次见。
“或许在戎人看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活着才有话语权。”
薛云摇了摇头不再深究，转头话锋一转，“在确定戎人大军离开北境后，你和高岳立刻领兵前往鹿门关驻守，我需要你们给我堵死前线戎人大军的退路。”
“是！”卫超下意识答应下来。
“到时候我会紧急从东山府抽调兵马过来，等兵马一到，万事无虞。”
现在不派人抽调兵马过来，无非是顾忌戎人大军去而复返。
万一让这些戎人撞上抽调来的兵马，结果都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薛云还需要通过柳莺莺联系聂陵，转告对方接下来的粮食不必再运往东山府，而是幽都府。
就缺粮而言，如今的幽都府比东山府严重多了。
“明白。”
卫超严肃点头。
“也不知道如今中原的战事如何了……”
这次出来，薛云原本不过是想着如何袭扰戎人后方，尽可能缓解中原方面的压力。
结果机缘巧合下他竟然直接夺下了幽都府，迫使原本镇守幽都府的戎人大军不得不撤回草原。
他没想到，前线的戎人大军更加想不到。
明明兵力差距悬殊，占尽地利优势。
怎么莫名其妙不仅丢了幽都府，连带着后路都要让人给切断了。
估计到时候戎人高层首领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报！”
突然。
远处一个疑似自家斥候从西面拼命赶来。
“什么人，到底有何事禀报？”
守城的士卒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城门，反而是先行盘查起了对方的身份。
“俺是余统领的人，先前曾奉余统领之命负责侦查监视北境以西的情况，就在昨日俺发现了一支疑似打着晋王旗号的军队正朝着幽都府的方向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