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涅盘-《许你鲜衣怒马》

  第三百九十二章 涅盘

  飞鸢蹲下身,双臂环住慕云依单薄的脊背,动作轻柔得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将人稳稳安置在轮椅上时,金丝软垫妥帖地托住她无力的双腿,乌木扶手正好贴合掌心弧度。轮椅碾过青石板发出细微声响,惊起廊下的画眉扑棱棱乱飞。

  "抓好了!"

  “好……”

  飞鸢推着轮椅轻快地转出月洞门,慕云依下意识攥紧扶手。

  三月未见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得满院芍药姹紫嫣红,露水在叶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轮椅碾过蜿蜒的石子路,惊起满地飘落的海棠花瓣,慕云依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红晕。

  端木皓摇着折扇踱过来,袍角扫过蔷薇花架。

  "闷在屋里三个月,再不出门可要发霉了。"

  他伸手接住一片落花,目光落在少女缠满纱布的脸上。

  "放心,师傅说了,等新肌长出来,这些伤都会消的。"

  慕云依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风穿过紫藤花架,在耳畔掀起轻柔的絮语。她摸了摸脸上的绷带,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谢谢...谢谢你们救我,也谢谢飞鸢这些日子的照顾。等我好了,定当报答。"

  "报答就不必了。"

  端木皓忽然狡黠一笑,折扇敲了敲轮椅扶手。

  "等你腿脚利索了,陪我去后山采药就行。断崖边的千年灵芝,没个帮手可采不到。"

  "一言为定!"

  慕云依轻笑出声,轮椅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与飞鸢的笑声混在一起,惊起满院雀鸟。

  阳光穿过花叶的缝隙,在她缠着绷带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仿佛预示着某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药庐内铜炉吐着青烟,老神医握着捣药杵的手突然顿住,苍老的指节叩了叩陶瓮:"说起来,那丫头脚踝上的镇魂铃,纹路雕工竟与可依的分毫不差。"话音未落,捣药声戛然而止,端木皓捏着药草的指尖微微发颤。

  月光透过竹窗斜斜切进屋内,在两人之间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端木皓盯着药臼里碾碎的白芷,喉结滚动:"我试过。"

  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沉睡的往事,"趁着换药想取下铃铛,可那铃竟泛起青光,震得我手腕发麻。"

  老神医布满皱纹的脸笼在阴影里,浑浊的眼珠泛起水光。

  "你说...她会不会是可依?当年那一战,谁也没见着尸首..."

  "不可能。"

  端木皓猛地起身,木椅在青砖上划出刺耳声响。他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十年前那场血色漫天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师妹云可依被龙渊剑贯穿胸膛的瞬间,镇魂铃坠地碎裂的脆响至今还萦绕在耳畔。

  "阿寒亲手..."他声音发涩,"亲手了结了她,魂飞魄散,怎么可能..."

  药庐陷入死寂,唯有铜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老神医颤抖着将药粉包进油纸,皱纹里藏着化不开的悲戚。

  "罢了,是我糊涂。"

  他重重叹了口气,白发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她身上没有可依半点气息...那个萧慕寒..."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痰液里带着血丝。

  "以后休要再提他,我这把老骨头,见不得'战神'二字。"

  “这次的稀有药材,全是战神仙阁送来的……”

  “那又怎样……你师妹对你不好吗?”

  “很好……很好……我们还一起赚钱,现在医馆赚了好多钱都是她的方子……可惜……”

  端木皓默默将药炉里的火压小,余光瞥见墙角蒙尘的药锄——那是师妹生前最爱的物件。月光爬上药锄的锈迹,恍惚间竟像是镀了层血光。

  三更梆子声透过窗棂,慕云依蜷在锦被里,苍白的指尖在空中虚画着繁复咒印。幽蓝的灵力微光刚从指尖亮起,便如风中残烛般骤然熄灭。她又试了几次,掌心只余零星几点萤火,转瞬便消散在黑暗中。

  铜镜映出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缠着纱布的脸在月光下泛着青白。慕云依跌坐在床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原来经脉尽断不仅夺走了她的行动力,连修习的仙法也化为泡影。

  夜风掀起纱帐,吹得床头镇魂铃叮当作响。她木然望着帐顶的暗纹,思绪飘向万里之外的战神宫阙。

  “师尊……如今……想必正揽着轻舞帝姬,看她在月下舒展广袖,听她娇嗔着为他整理衣袍。”

  曾经与他共赏的星河,如今都成了他人的风景。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畔的绷带。慕云依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把满心的空洞填满。黑暗中,她忽然想起被血蛛精剔除仙骨,毁容那日……原来她现在,连做个仙门弟子的资格都没了,如今不过是个连法术都使不出的废人。

  窗外传来跟夫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慕云依闭上眼,将自己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此刻的她,就像一具失去魂魄的躯壳,再无半点生机。

  子时的神医谷浸在墨色里,唯有药房窗棂漏出一线昏黄。老神医裹紧粗布袄,借着月光将新采的草药分类归置,目光突然定格在紫檀药柜顶层——昨日刚用完的千年雪参,此刻竟整整齐齐码了三株,玉色参须还凝着晨露。

  接连七日,这种异象频频发生。西域火莲、南海鲛人泪,连他踏遍九州都难寻的龙涎香,都悄然出现在药房角落。老神医捻着胡须,浑浊的眼睛眯成细线,终于在某个月圆之夜,将浸了迷药的艾草悄悄撒在门槛。

  三更鼓响,白影如流星划破夜空。老神医从药柜后探出头,只见红衣少女凌空而立,鬓间银铃无风自动。她玉手轻挥,半空中浮现出璀璨光阵,各色药材如流光般倾泻而下,在药架上排列得井然有序。

  月光勾勒出少女耳后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老神医瞳孔骤缩——那是上古神鸟凤凰的血脉印记!更令他心惊的是,飞鸢每放下一味药材,都会对着虚空喃喃自语。

  "这些够主人换药了..."声音里满是眷恋与担忧。

  老神医屏住呼吸,看着飞鸢化作赤红火鸟直冲云霄,尾羽在夜空中拖曳出长长的光痕。药香混着迷药气息在屋内弥漫,他望着案头新添的九叶重楼,皱纹里藏满疑惑。

  “这神鸟究竟为何对那位姑娘如此上心?她们之间,又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

  流云绕着朱红廊柱翻涌,老神医脚踏仙鹤祥云,甫一踏入仙阁便被四道金光笼罩。赤霄真人的拂尘"啪"地甩在青玉案上,浑浊的眼珠泛起惊喜:"师兄!你怎么有空来这九重天上?"墨阳真人已快步上前,银丝算筹还攥在掌心,却率先接过他肩头药箱。

  檀香袅袅升腾,五人围坐在嵌满夜明珠的茶榻旁。虚空真人指尖轻点,白玉茶壶自动斟满灵泉水,元阳真人摘下腰间葫芦往杯中倾了倾,醇厚酒香顿时漫开:"快尝尝新酿的醉流霞!"

  老神医端起茶杯轻抿,望着窗外悬浮的七彩莲台,茶汤里映出四位师弟眼角的皱纹——明明都是不老仙身,却比上次相见又添了几分沧桑。

  赤霄真人捻着胡须,率先打破寂静:"师兄此番前来,怕是不只为了喝茶?"

  茶雾氤氲间,老神医瞥见案头散落的龟甲卦象,心下微动。

  "确实有事相询。"

  他摩挲着杯壁冰凉的纹路。

  "近日谷中来了个姑娘,身边跟着个唤作飞鸢的神鸟..."

  话音未落,墨阳真人手中的茶盏突然晃了晃,算筹哗啦啦散落满地。

  老神医话音未落,赤霄真人已掐动法诀,玄色道袍鼓荡起仙风。墨阳真人将河图洛书铺展于半空,银亮的算筹悬浮旋转;虚空真人掌心罗盘飞速运转,元阳真人则闭目凝神,周身泛起星辉般的微光。四道法术交织成璀璨光幕,将天界飞禽走兽的名录细细筛查。

  "怪哉!"

  赤霄真人收了法诀,拂尘重重一甩。

  "莫说飞鸢,连相似的灵禽记载都无。"

  墨阳真人将算筹归位,眉头拧成疙瘩。

  "三界灵兽图鉴里,根本没有这名字。"

  老神医望着消散的光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的药牌,喃喃道:"可她耳后的凤凰印记,分明是上古血脉..."

  "几位前辈可是在寻药材?"

  清润男声突然响起。众人回头,见泽宸上仙广袖翻飞,踏着玉阶而来,腰间悬着的琉璃瓶泛着微光。

  "晚辈听闻四位真人藏有冰魄雪莲,特来..."

  泽宸上仙袖中灵光一闪,指尖轻点间,一道金芒破空而去。不过片刻,云雾翻涌处,甲元仙尊脚踏青莲,银白长须在风中飘动,玄色道袍上暗绣的星纹流转生辉。

  "老伙计,许久不见!"

  “嗯……”

  甲元仙尊爽朗大笑,袍袖一扫便在席间落下一方青玉茶案。

  赤霄真人赶忙添上鎏金茶盏,墨阳真人挥手招来刚采摘的天界灵茶,茶香混着仙气袅袅升腾。

  "听闻你在凡间开了医谷?"

  “嗯……开了好久了,你才听闻……”

  甲元仙尊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可还顺心?"

  老神医捋着胡须,目光扫过满室老友,笑道:"倒也自在,只是近日遇着些蹊跷事..."

  他将飞鸢的异状、神秘少女的来历娓娓道来,话音未落,虚空真人已抚掌惊呼:"上古凤凰血脉?这等稀世灵物,竟从未在天界现身?"

  泽宸上仙安静侍立一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茶香氤氲中,几位老者的谈笑声混着法术微光,将仙阁染得愈发朦胧。窗外星河流转,仿佛也在聆听这段跨越天地的奇事。

  茶案上的鎏金茶盏突然被重重搁下,老神医布满青筋的手微微发颤,浑浊的眼珠里腾起怒意。

  "他竟有了孩子?"

  话音如冰锥刺破满室茶香,赤霄真人刚要往他杯中续的灵泉,在半空凝成细碎冰晶簌簌坠落。

  墨阳真人慌忙收起算筹,却挡不住老神医剧烈起伏的胸膛。

  "十年前他亲手将可依穿心而过,如今不过眨眼功夫,就左拥右抱儿女绕膝?"

  枯瘦的手指狠狠戳向案几,震得茶盏里的茶汤溅出。

  "说好的非卿不娶,说好的情深似海,都是狗屁!"

  “老伙计,你怎么也会爆粗口了……”

  “怕什么……他若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当面骂他……没良心……”

  元阳真人想劝两句,却被老神医赤红的眼眶堵了回去。

  虚空真人望着师兄颤抖的白发,想起当年小师妹娇俏的模样,喉头也泛起苦涩。

  “消消气……喝茶……喝茶……”

  仙阁陷入死寂,唯有老神医粗重的喘息声,混着远处传来的云锣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甲元仙尊告诉老神医“慕寒战神历劫,必须杀妻证道,这是天道的命数……不得不这样做……”

  甲元仙尊的话音刚落,老神医猛然掀翻茶案,鎏金茶盏在云纹地砖上碎成满地晶光。"历劫?命数?"他脖颈青筋暴起,浑浊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为了成仙就要拿无辜之人献祭?这天道当真是吃人的修罗道!"

  赤霄真人急得白须乱颤,拂尘在空中划出焦急的弧线:"师兄听我解释!当时天帝察觉魔界异动,火凤凰趁机附身慕寒...若非如此,三界早成炼狱!"墨阳真人慌忙展开河图洛书,玄奥卦象在虚空中流转,"你看这命盘走势,当年确实是被外力操控!"

  老神医却抓起案上的碎瓷片,锋利的边缘在掌心割出血痕也浑然不觉:"狡辩!分明是他亲手将长枪刺入可依心口!"

  他踉跄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玉屏,"什么战神,什么天命,不过是杀人诛心的刽子手!"

  虚空真人试图上前搀扶,却被老神医挥袖甩开。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洒进来,映得老人白发如雪,佝偻的背影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阴影,仿佛一尊凝固的悲愤雕像。

  当"慕寒战神"四字再度从赤霄真人口中滑出时,老神医"嚯"地起身,袍角扫落案头的安神香。袅袅青烟中,他浑浊的眼睛泛起血丝。

  "莫要再提!若不是看在同门份上,我定要..."

  话音未落,元阳真人慌忙扯住他的衣袖,四座顿时陷入尴尬的寂静。

  泽宸上仙见状,轻叩腰间琉璃瓶打破僵局:"前辈可知?十日后的医仙大赛,东海龙王献了千年鲛珠做彩头。"

  温润的嗓音裹着茶香散开,老神医捻着胡须的手陡然一顿——那鲛珠凝结东海万年灵气,正是修复经脉、祛疤生肌的圣药。

  "不过是些虚名之争。"

  老神医别过脸,苍老的指节却无意识摩挲着药箱边缘。

  眼前忽而浮现神医谷,那名姑娘缠着绷带的苍白面容,姑娘望向铜镜时黯淡的眼神如针般刺痛他的心。

  半晌,他重重一甩衣袖:"既如此,老道便去会会那些后生小辈,免得他们以为天下无人!"

  “好啊……终于等到师兄出手……”

  赤霄真人望着师兄突然挺直的脊梁,与他对视的瞬间,读懂了那倔强背后的医者仁心。窗外流云翻涌,将月光筛成细碎的银箔,悄然落在老神医藏在袖中的鲛珠图鉴上。

  神医谷

  雨夜……

  “轰隆隆……”

  惊雷炸响的瞬间,慕云依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慕寒的龙渊剑再次穿透心口,她想逃,却发现双腿像被钉住般动弹不得。剧烈的挣扎让她从床榻滚落,摔在冰凉的青砖地上。

  雨幕拍打着窗棂,闪电照亮她绑满白布的脸。想要撑起身体,却发现四肢依旧绵软无力,绷带摩擦着伤口,钻心的疼痛让她连呼救都发不出声音。黑暗中,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泪水混着冷汗滑进嘴角,咸涩又绝望。

  "主人!"

  飞鸢破门而入的声音裹着风雨。红衣少女发梢还滴着水,鬓间银铃在闪电中泛着冷光。

  她看到地上狼狈的人影,心瞬间揪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将浑身颤抖的人稳稳抱起。

  "别怕,我在。"

  飞鸢轻轻将慕云依放回床榻,掌心传来的体温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沾着雨水的发丝被细心拨开,绣着并蒂莲的锦被重新盖好。

  “轰隆隆……”

  窗外又是一道惊雷炸响,却不及怀中人心跳声来得清晰。

  "有我守着你。"

  飞鸢坐在床沿,握住那双冰凉的手,金瞳里满是心疼。

  "再大的风雨,都不会让你掉下去。"

  慕云依蜷缩在锦被里,望着飞鸢擦拭自己沾着灰尘的白布脸,喉咙发紧。

  "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话音未落,泪水已顺着绷带缝隙滑落,在枕头上晕开深色痕迹。

  飞鸢指尖凝起微光,轻柔拂过她颤抖的睫毛:"主人说什么傻话!"

  少女金瞳泛起粼粼暖意,将人重新搂进怀中。

  "你不过是暂时受了伤,等经脉养好了,定能像以前一样自在。"她晃了晃鬓边银铃,故意用轻快的语气道:"到时候我们还要去摘最红的果子,看最美的花呢!"

  “好啊!我还没有看过这世间最红的果和最美的花……”

  窗外雨声渐缓,飞鸢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掌心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渗进来。慕云依望着她发顶跃动的发簪,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最终将脸埋进带着草木香的肩头。

  "好...我等那一天。"

  待慕云依的呼吸趋于平稳,飞鸢轻轻替她掖好被角,指尖拂过少女缠满绷带的脸颊时,眼底闪过一丝疼惜。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飞鸢的指尖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绕在慕云依脸上的纱布。随着层层绷带剥落,纵横交错的疤痕如同狰狞的蛛网,爬满曾经清丽的面容,暗红的新生组织与陈旧的痂皮交织,看得她呼吸一滞。

  "吓到了?"

  慕云依偏过头,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羽毛。

  "如今这般模样,倒像是从修罗场爬出来的恶鬼。"

  她自嘲地笑了笑,牵动伤口传来刺痛,却依然强撑着扬起嘴角。

  "胡说!"

  飞鸢猛地抬头,金瞳里泛起倔强的光,指尖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时却格外轻柔。

  "不过是些暂时的印记罢了!老神医的九转生肌膏最是灵验,再加上即将到手的鲛珠..."

  她突然攥紧药碗,"不出三个月,定会让那些疤痕消失得干干净净!"

  慕云依望着少女坚定的神情,眼眶突然发热。温热的药膏敷上脸颊,带着草药的清香与飞鸢掌心的温度,将心底的阴霾一寸寸驱散。

  "谢谢..."

  她伸手覆上飞鸢的手背,绷带下的手指微微收紧。

  "谢谢你们从未将我视作累赘……"

  “你从来不是累赘,主人……你只是受伤了……”

  药香在屋内萦绕,慕云依望着飞鸢专注换药的侧脸,轻声开口。

  "总听你叫主人,怪生分的。我叫慕云依,你唤我云依便好。"

  她试着牵动嘴角,却因脸上的绷带扯出细微痛感。

  飞鸢手中的药勺猛地顿住,金瞳里泛起执拗的光:"不行!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就是我唯一的主人!"

  少女将药碗重重搁在案头,发间银铃叮当作响。

  "叫名字多没规矩,我偏不!"

  "好好好,随你。"

  慕云依无奈又温暖地笑了,绷带下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飞鸢的手背,"只要你开心就好。"

  飞鸢突然跪坐在榻边,火红的衣袖扫过被褥。她仰头望着慕云依,眼神亮得惊人。

  "我会一辈子守着主人!以后打雷下雨,我替你挡;有人欺负你,我便啄瞎他的眼!"

  说着说着,竟像护崽的小兽般龇了龇牙。

  暮色漫进窗棂,为飞鸢发顶的凤凰虚影镀上柔光。慕云依望着眼前赤诚的少女,喉咙发紧:"谢谢你,飞鸢...这世上,再没有人像你这般待我了。"

  夜晚

  赤红色的光芒骤然绽放,红衣少女化作一只周身萦绕着火焰的神鸟,振翅冲破雨幕,朝着水云间的方向疾飞而去。

  水云间终年云雾缭绕,奇花异草在夜色中散发着幽幽荧光。飞鸢如同一道赤色流星,降落在青石广场上,尾羽的火焰将四周照得通明。

  “咕……咕……”

  随着一声清越的啼鸣,林间窸窸窣窣的响动传来,树影婆娑间,狐妖、鹿精等小妖们纷纷现出身形。

  "都听好了!"

  飞鸢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要你们立刻分散开来,寻一种名为鲛珠的宝物。"

  她目光扫过众人,周身火焰微微腾起,"此珠能祛疤生肌,若谁能找到,本姑娘必有重赏!"

  小妖们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后,一只机灵的狐妖拱手道。

  "老大,听闻东海龙宫藏有稀世鲛珠,只是守卫森严..."

  话未说完,飞鸢已化作流光冲天而起。

  "龙宫交给我,你们去探查其他线索!"

  “是……老大……”

  赤色的身影转瞬消失在云层中,只留下满地震动的枝叶和小妖们匆匆散开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