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这地,卖了!-《八旗铁骑?朕用机枪应对很合理吧》

  风雪如无尽酷刑,一遍遍抽打着乌尔堪屯这片死寂的土地。

  当图海一行人归来时,带来的是更深沉的绝望。

  他几乎是被人从马背上架下来的。

  冰霜凝结了他全身,那张曾经粗犷坚毅的脸庞,此刻只剩下青紫的冻伤和深陷的眼窝,整个人僵直如尸,仿佛刚从冻土下刨出。

  而他身后,从雅克萨被罗刹人撵出来时的七十多人,如今只剩下不到五十人。

  他踉跄着撞入索额图那间终日弥漫着烟火的木屋,一头栽倒在地,挣扎了半晌也没能爬起来。

  屋内的几名八旗将领连忙将他扶起,架到火盆边。

  索额图拨开人群,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图海,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砺石在摩擦。

  “国书呢?罗刹人的答复呢!”

  图海的身子猛地一颤,他低下头,不敢去看索额图的眼睛。

  “他们……收下了。”

  索额图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

  收下了,就好。

  只要收下了,就代表有得谈。

  但下一刻却见图海摇了摇头。

  “伊万诺夫说……我们给的,不够。”

  索额图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

  胤礽的“皇宫”内,空气凝滞,气氛压抑得连炭火的爆裂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能说得上话的王公大臣都聚集于此,他们看着跪在地上,喝了一碗热汤才缓过劲来的图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

  胤礽裹着厚重的貂皮,身子却依旧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他盯着图海,声音尖利。

  “不够?他们还想要什么!朕已经把祖宗的龙兴之地都拿出来了,他们还嫌不够?”

  图海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里充满了屈辱与痛苦。

  他一字一顿,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那句话:

  “他要……整个漠北草原。”

  “嗡”的一声,整个木屋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漠北草原?他怎么不去死!”

  “欺人太甚!这群该死的罗刹毛子!他们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漠北草原那是蒙古诸部的地盘,给了他们,我大清的西边就彻底没了屏障!”

  一名脾气火爆的老王爷气得须发怒张,一脚踹翻身旁的火盆,滚烫的炭火撒了一地,甚至烧穿了他的皮裘。他浑然不觉,指着门外咆哮道:

  “宁肯冻死饿死,也绝不受此奇耻大辱!大不了,咱们就跟这群罗刹毛子拼个鱼死网破!”

  “对!拼了!”

  “我八旗子弟,何曾怕过死!”

  群情激愤,一时间,屋内充斥着宁死不屈的叫嚣。仿佛只要胤礽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立刻提刀冲向雅克萨,将那些罗刹人碎尸万段。

  胤礽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血性冲昏了头脑,他抓着扶手,正欲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扑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

  “大……大事不好了!”

  索额图心中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传令兵抬起头,脸上满是绝望。

  “宁古塔……宁古塔……失守了!”

  一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刚才还叫嚣着要决一死战的王公大臣们,瞬间哑火,一个个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

  宁古塔……

  那是他们认为在大雪封山的季节里,绝不可能被攻破的坚城。

  可它,就这么没了?

  胤礽猛地从“龙椅”上弹了起来,他冲到那传令兵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状若疯魔。

  “你说什么?宁古塔怎么会失守!明军是不怕冷吗?这鬼天气他们怎么可能出兵!”

  “数天前,宁古塔的风雪停了两天,然后,明军的骑兵……就出现了。他们携带了很多大炮,他们的士兵换上了一种可以连续发射的步枪。仅仅……两个时辰,宁古塔……就被攻破了。”

  传令兵被吓得语无伦次。

  胤礽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宁古塔没了……宁古塔没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来乌尔堪屯,取朕的项上人头了!”

  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脑海里全是杜立德被千刀万剐的场景。

  “朕不想死!朕不想被活剐了!

  看着早已没有半点帝王仪态的胤礽,索额图的心中涌起一股彻骨的悲凉。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他走到胤礽面前,声音冷静得可怕。

  “皇上,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罗刹人。”

  “救?”胤礽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血丝,“他们要整个漠北!他们要挖了我大清的根!你让朕怎么给!”

  索额图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

  “皇上,事到如今,您还在乎那片草原?”

  “不惜一切代价,换取他们的出兵承诺!这是我们……最后的活路!”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上了一丝讥讽。

  “再说了,漠北草原,那是蒙古人的。”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胤礽混乱的思绪。

  对啊,那是蒙古人的地。

  自己拿蒙古人的地,去换自己和爱新觉罗全族的命……这笔买卖,似乎……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也砸醒了屋内的众人。

  是啊,死道友不死贫道。

  只要能活下去,蒙古人的死活,又算得了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瘫坐在地上的胤礽身上。

  胤礽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边是列祖列宗愤怒的咆哮,一边是杜立德被千刀万剐时那凄厉的惨叫。

  祖宗的基业……

  自己的性命……

  最终,恐惧最终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双目赤红,从牙缝里挤了一个字。

  “卖!”

  ……

  夜,深沉如墨。

  胤礽亲自提笔,在一张崭新的国书上,写下了那些足以让他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文字。

  割让外兴安岭以北,割让额尔古纳河以西,割让整个漠北草原。

  当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枚沉重的玉玺盖下去时,他仿佛听到了列祖列宗在太庙里愤怒的咆哮。

  可他顾不上了。

  索额图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国书,小心翼翼地将其卷好,放入铜管。

  他看着双目无神的胤礽,以及周围那些面如死灰的同僚,缓缓开口。

  “这一次,老臣亲自去。”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屋外那片茫茫的风雪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