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十多年的误会-《很平凡的一生吧?》

  夜色像化不开的愁绪,缠在苏南星的裙裾上。与李星群、云暮分手后,她没有走向熟悉的小店,反而循着心底一丝莫名的牵引,拐进了一条更僻静的巷弄。巷尾那家 “醉风楼” 早已打烊,唯有二楼靠窗的位置亮着一盏孤灯,昏黄的光晕透过窗纸,在青石板上投下一块模糊的光斑。

  苏南星推开门,门轴发出 “吱呀” 一声轻响,打破了夜的沉寂。楼下空无一人,只有几张桌椅凌乱地摆放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与炭火味。她拾级而上,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过往的碎片上。

  二楼的雅间门虚掩着,她抬手推开,便撞进一双复杂难辨的眼眸里。

  李谅祚坐在窗边的桌旁,面前摆着一壶未温的酒,两只空杯。他褪去了密室中那份沉稳的帝王气度,常服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颈间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十二年前在边界抵抗北齐骑兵时留下的。此刻他眼底没有了对梁夏烟的柔和,也没有了运筹帷幄的锐利,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思念,像蒙尘的星辰,在昏灯下忽明忽暗。

  看到苏南星进来,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蜷缩,指节泛白。桌上的酒气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让苏南星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掌心的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南星,你来了。” 李谅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他抬眼望着她,目光一寸寸扫过她苍白的脸颊、紧抿的唇,最后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 —— 那枚白玉佩被鲜血浸染,触目惊心。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却终究没有先提她的伤。

  苏南星没有落座,只是站在门口,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与他对峙。她的眼神清冷如霜,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有攥得更紧的玉佩,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陛下深夜相召,有何要事?”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刻意维持的疏离,连称呼都分得清清楚楚。

  李谅祚苦笑一声,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喝,只是任由酒液在杯中晃荡。“要事?” 他低声重复,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在你眼里,朕找你,就只能有要事?” 他抬眼,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南星,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见面了吧?没有旁人,没有算计,只是我们两个人。”

  他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苏南星刻意筑起的冰壳。是啊,太久了。自从当年她不告而别,他们之间便只剩下冰冷的君臣名分,或是通过高怀正传递的只言片语,从未有过这样坦诚相对的时刻。

  “这些年,你我的往来都是通过高怀正这个中间人联络。” 李谅祚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浓浓的怅惘,“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有恨,所以你不愿意见我,甚至不愿意听到我的名字。可是南星,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突然离开朕?”

  他的目光里满是恳求,像个迷路的孩子,迫切地想要找到答案。“那么多年了,你至少让我知道一个答案吧?是朕哪里做得不好,还是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朕?”

  “爱过” 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苏南星的心上。她猛地闭上眼,过往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金戈铁马的呼啸与尖锐的疼痛,几乎要将她淹没。

  那是二十二年前,西凉与北齐交界的青崖关。北齐骑兵常年南下 “打草谷”,劫掠边民,烧杀抢掠,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她那时是游走边界的女侠,凭着一身好武艺和侠义心肠,召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义士,专与北齐骑兵周旋,护佑乡邻。

  那天风沙漫天,北齐铁骑再次突袭,人数是他们的三倍有余。她带着义士们在隘口阻击,箭矢如雨,刀光剑影,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她自己也被战马撞倒,肩胛受了重创,手中的长剑都险些脱手。

  就在她被一名北齐百夫长举刀劈向面门时,一道青影如闪电般掠过,长剑出鞘的寒光劈开风沙,硬生生挡下了那致命一击。少年身姿挺拔,剑法凌厉,虽身着普通布衣,却难掩一身凛然气度。他身后跟着几名亲信,皆是以一当十的好手,瞬间便稳住了溃败的局势。

  激战半日,北齐骑兵终于退去。她捂着流血的肩胛,抬头看向那少年,才发现他额角也受了伤,鲜血顺着下颌线滑落,却眼神明亮地望着她:“姑娘好身手。在下二岔,路过此地,见百姓遭难,顺手相助。”

  她后来才知道,他是微服出行的西凉皇子李谅祚,暗中视察边境防务。可那时她只当他是心怀天下的侠义之士,便邀他回义士们驻扎的山洞暂歇。那段日子,风沙漫卷的边关成了他们的战场与知己之地。她教他辨识边境地形、布设陷阱,他则传授她领兵布阵的门道;她为他处理突袭时留下的伤口,他则在她为牺牲的弟兄落泪时,默默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

  他说,西凉的大漠星空最是壮阔,星河横贯天际,能涤尽所有烦恼,等他稳住边境,一定带她去看。他说,他敬佩她的胆识与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