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宫主-《北齐:家父文宣帝》

  长恭与延宗面面相觑,这可是上来就抛了一个重量级的问题。

  “太后……当尊为太皇太后,以皇后为太后。”

  高殷点头:“还有呢?我欲除掉常山王,如何使之?”

  高长恭沉默,高延宗也紧张起来:“将常山王外放做州郡牧守即可,何必……”

  高殷摆摆手:“算了,戏言之,就先如此做吧——将赵郡、常山等王,以及八旗各旗主,还有辅政大臣都叫过来。”

  “还有段韶……”

  两人去传话,齐绍等人称是,没过一会儿,带着酒气的诸臣就来到了后殿,除了上面的人,点名要求的段韶、斛律父子、贺拔仁等老臣,都出现在此。

  他们聚集在御书房,臣子们简略的用毛巾擦了下酒气,但脸上的红润实在难以消去。

  高殷仍穿着那身绛红纱袍,看上去与常服无异,然而现在他的身份不一样了,诸臣将诚惶诚恐地跪下,口呼:“拜见至尊。”

  高殷点头,先与杨愔等人简单讨论了一下必要的事宜,例如大赦天下,尊皇后为皇太后,娄昭君就成为太皇太后了。

  这个职衔变动非常重要,根据孝道的逻辑,直系的血亲肯定是最重要的,何况是母亲;太皇太后虽然尊贵,但与至尊的距离,就没有太后近。

  太后是理论上的最高执政者,当皇帝不能出面、或明显德行亏损时,她就可以干涉朝堂,而她的诏令也因为孝道有着高于皇帝的合法性,钟会造反时,就是自称拥有郭太后的诏书。

  所以太后这个位置,必须由他的母亲李祖娥守着,也该是她守着。她的脑容量不够政斗,就再加几个人辅佐于她,务必要把娄昭君拱到高高在上的阁楼里,给这老太婆软禁封死。

  高殷想了想,沉吟着说:“昭仪段氏……我欲为其修筑一宫殿,册封为宫主,品级同于贵妃,何如?”

  “这恐怕不合礼制。”杨愔嘴中发苦,至尊登基第一日,就开始整活。

  按照礼法,应该封个太妃,在宫里供养起来,但段昭仪地位高,又出身段氏,而且才二十七岁,青春年盛。若有子嗣,就应该给其子封一个爵位,让她随其子就国,去过太妃日子,可她不是没有吗?

  这时候就比较看她自己的意愿了,或是归家,可以改嫁,或是出家,终身礼佛。

  “礼法中也没有宫主这一称呼,若欲尊拜,可立为夫人,独立一宫,可谓过矣。”

  昭仪已经是皇后之下的最高品级了,原本应当是左右昭仪,位比左右丞相,三夫人则位比三公。

  杨愔的意思是,让段华秀降一级,想在宫里生活就继续待着,想出家也随意,甚至嫁人也不是不行。

  但单独起一个新职衔,并为其修筑宫殿,就有点过分了。

  高殷看向段韶,见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因此对杨愔笑着:“昭仪位比丞相,夫人等同三公,则诸侯王等若何?段昭仪虽然不是皇后,也曾经由高德政举荐之,若其成,现在在位的便不是我,而是昭仪之子罢?”

  只有斛律金表情不变,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拧巴,新至尊讲话实在是犀利,他们不太敢接。

  “且昭仪之前待我极好,我不忍心她远离身边,归嫁他人,愿将她留在身边侍奉,与太后同尊。”

  高殷转头看向其他人:“历史上可有二太后并尊之事?”

  燕子献回应着:“有,秦庄襄王曾尊华阳夫人与生母夏姬同为太后,汉朝的哀帝同时尊赵飞燕、傅昭仪、丁姬为太后,更是尊丁姬为帝太后,傅太后为帝太太后与皇太太后,而旧魏的孝明帝,曾立生母为皇太妃。”

  高殷点头:“瞧,礼法上没规定,太后只能有一个吧?古代帝王也有变礼之时,朕只立一个宫主,已经很克制孝心了,不然立两个太后,朕想应该也没有问题。”

  他抬起头,俯视众臣:“诸卿以为如何?”

  看来新君是决意要如此了,段韶有些激动,让斛律光心中不忿。

  对杨愔等人来说,则无法完全接受立段华秀为太后,原本段氏就是太武帝时期的副皇后,若也封为太后,则意味着段氏将变成更加强大的外戚,晋阳的勋贵也会趁此涌入新君朝堂。

  这对太武帝时期压制勋贵的政策是一种背叛,同时也压缩了他们这些辅政大臣的权力,即便知道新君的目的是在于拉拢晋阳,稳固地位,但杨愔等人还是本能地不愿。

  相比起来,那还是给她弄个宫殿当宫主好一些。

  最终杨愔勉强同意了,在晋阳宫内修筑一个清凉宫;同时南宫也变成了新太后李祖娥的新居所,会在宫内另起一个地方,建造属于太皇太后的宫殿。

  高德政小心提醒了一句:“如此,国库支出难度。”

  齐国的高官贵族吃饱喝足,但齐国的朝廷账面,资用不是很够。

  高殷心想你也配说这种话,家里资产不知道多少,洋子可是骂过你的,也就是我还要留你制衡杨愔,才没把你怎么样。

  他轻咳两声:“朕的主意,自然是朕来买单,修筑新清凉宫以及太皇太后宫殿的费用,从内库里出,不劳烦国事。”

  这也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娄昭君,不论是钱是皇帝还是国家出,都由朝廷官员负责修缮,但自己出的话,对钱的过问和管理可以更仔细,尽量减少娄昭君和朝官的联系,修好以后就把她关进去当个活牌位。

  “还有此前,太祖时期各种土木金铁杂作之事全部暂停,九州的军人,七十岁以上的授予板职,六十岁以上的、衰老疲病不能服役的武官,全都放回去免役。”

  “之前发配宫中以及赐给人为奴的元氏良家人,一起释放免罪。”

  这些都是应有之义,具体的细节,还需要杨愔等人斟酌,他们写下诏书,盖上行玺,就有了正式的效力。

  这些都是很基本的手段,新君上位,需要施恩,让人们感受到长久的好处,才觉得新君的登基对自己还算不错。

  高殷轻踱步,思索片刻,缓缓说出新令:“收集侯景诸子的遗骨,将他们好生安葬,同时寻找其族亲属,授予官职,继承侯景的香火。”

  这道命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侯景虽然跑路了,但他之前也是留了子嗣在邺都为质的,不然高欢高澄也不会那么傻,让侯景在外面做河南王。

  侯景逃到江南后,高澄就将侯景的正妻与其儿女全部剥面,用大铁锅油炸煎杀,是真的让小孩都馋哭了。

  侯家的女性都入宫为奴,三岁以下的男子都被阉割,之后高洋又梦见猕猴坐在皇帝的御床上,以此为借口,将侯景剩下的庶子都下了油锅,这样在北方的侯子就全部被消灭了。

  无论高洋是否真做了这么一个梦,都不妨碍他以这个为借口杀死侯景子嗣。而梦中猕猴坐御床,就说明了侯景的子嗣有复兴的可能,再结合当初侯景反叛,诸将为其求情的事情,可以想见,侯景在晋阳勋贵中是一个极具分量的人物,乃至是某个派系的领袖,直到他已经造反,又和勋贵们彻底决裂,齐国仍有他的子嗣生存的余地。

  既然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赦免他们的罪行,将侯氏重新扶起来。

  杨愔又要发话了:“侯景乃叛臣,其族不诛灭已是至尊心仁,何以正其名乎!”

  “侯景虽叛,然其毕竟对我大齐立国而建有功勋,且其死于南方,罪已清偿。其子也已因其遭受牵连,被文襄、太祖烹杀之,如今厚葬,也是安抚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