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密室中的账本-《苑》

  七月二十九日,桐华县

  此刻赈灾的队伍已经接近城门,大张旗鼓的进了城。我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象,看了几眼后有些疑惑,回头看向沐清屏。

  “我们不用分批进城了嘛?”

  “此刻已经接近西州了,再过一日便可到达,想来他们也不会在紧要关头出什么差错,就不必掩饰了。”

  我点点头:“哦~”

  越晚卿似乎是见我仍不放心,嘴角带笑宽慰道:“表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我没事,我只是担心公主安危。”

  “是吗?苑苑如此关心我啊。”沐清屏或许是觉得我此话的可信度为零,说完以后又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公主殿下,驿馆到了。”马车外传来高朗的声音。

  沐清屏眉头皱了皱,我们三人也有些疑惑。红绡拉开车帘,等待着沐清屏下马车。

  二人对视了一眼,红绡立刻逃似的低头避开了眼神。

  沐清屏看向高朗:“怎么是高掌事?周将军呢?”

  “回禀殿下,周将军和四殿下去周围查探了。周将军觉得此处不安全。”

  沐清屏点了点头,在红绡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一边走一边问道:“周将军去便罢了,为何四哥也要一同去?”

  “属下不知”

  我和越晚卿也先后下了马车,走到公主身边,小菊和小苓已早早的站在驿站门口。

  “你那个四哥啊,就没有他不凑的热闹。”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倒是挺了解本殿下的嘛!”

  我们几人一同回头,我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切~”

  周令仪走到我们几人身旁:“公主殿下,我已经探查过周围了,并无不妥。我们进去吧。”

  沐清屏点了点头:“有劳周将军了。”

  我们一行人住进驿馆已经接近天黑时分,为了安全起见,我和越晚卿便同住在一间房。

  沐清屏房中,面对面坐着的两人正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彼此。

  沐清屏正捧着脸,一脸好奇的看着面前的红绡。

  红绡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不禁开口问道:“公主殿下,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看?”

  沐清屏缓缓摇头,嘴角带着些许笑容:“并无”

  “您该休息了。”说罢红绡便起身要走。

  “你要走?你不应该在这里保护我嘛?”

  “我在门外也会一样护着你。”

  “不行!”

  “为何?”红绡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只是眼中快速的掠过一丝疑惑。

  “因为…因为……”沐清屏站起身也说不出什么,红绡见她如此便坐了下来。

  “既然如此,我便坐在这里,公主殿下放心入寝便是。”

  沐清屏有些疑惑,指了指面前的冷板凳“你要在这里坐一夜啊?”

  她不语,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不好吧?你若是着凉,本公主又要让医师照料你。”

  她仍是不语。

  “这样未免显得本公主苛待她人,不甚友善。再说了……”

  “公主殿下!”

  沐清屏停住了要说出的话,定定的看着她。默默的用手堵住了嘴。

  “您该入寝了。”

  “好吧”

  沐清屏转身便往床边走去,或是又想到了什么,又欲转身和红绡说。不等她开口,红绡便点了她的穴。

  沐清屏瞪大了双眼,心中一万个问号:你要做什么??

  “公主殿下,得罪了。”红绡揽手将她抱上了床榻。随后又转身回到桌前坐下。

  ————

  另一边,身在西州的司钰却难以入眠,他坐在书房中等着。

  书童看着司钰满是心事的脸问道:“大人,这江大人真会来嘛?”

  “会的,王振那群人若是知道我见了他,定会怕事情败露而要他的命。”

  “他们怕事情败露,直接来杀大人您不是更方便吗,您把…”

  话还没说完,司钰一脸迷惑的看着书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书童立刻捂住嘴别过脸不看他。

  书童名叫周牧,原是家中老管家的侄子。自小时候父母双亡后便被送来跟着司钰。可以说是陪着司钰一起长大的,二人不仅仅是主仆,更像是一同长大的好友。

  大约半刻后,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人,人带到了。”说这话的正是段震。

  “进来吧”

  段震推开门走进了书房,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正是江珂。江珂满头大汗,脸上的恐惧神色还没有完全褪去。

  “出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司钰吩咐着。

  “是”段震答应了一声便走出了书房门。

  “下官江珂 参加御史大人。”

  “江大人不必多礼,本宫已等候多时了。”

  “大人知道我会遇刺?”

  “江大人一身正气凛然,入不了恶人的眼,自然会被人排斥。”

  “下官只是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江珂气愤着,低下头沉思着什么。

  “江大人也看到了,这些人如此目中无人,甚至刺杀朝廷命官。如此境地,您还不愿据实相告嘛?”

  他抬起头,正对上司钰的眼神:“下官那日对于大人所言的确存疑,不过也并非是下官谨慎过头。此前也有过几位巡查御史前来,都被王振等人蒙混了过去。下官虽有心揭露他们的勾当,无奈与他们势力太大,下官状告无门,只能悄悄收集一些证据。”

  听到这些,司钰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江大人的证物在何处?”

  江珂听到这话,眼神立刻警觉了起来,生怕自己被骗,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看出他的疑虑,司钰接着说道:“江大人不必担心,本官只是一时心切,想着早一日将他们捉拿归案,西州百姓便能早一日安居乐业。”

  “大人未免太心急了些,如今西州大旱,赈灾的队伍还未到达,百姓要安居乐业是何其难。”

  司钰笑了笑不再言语。

  江珂接着说道:“下官虽然一直在悄悄查探,不过进展却极其慢。王振等人非常警惕,做事滴水不漏。下官曾经听说王振等人官商勾结,收受贿赂,他自己有一本私账。”

  “下官两年前曾和同僚一起去王振府中家宴。机缘巧合之下进了他的书房,下官发现他书房的右边有一幅画很是奇怪。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间密室。不过时间有限,下官又怕被他发现,所以并没有进去仔细查看。”

  “这些年,王振因为与当地的富商勾结,不仅处处庇护他们,更是办了许多冤假错案,草菅人命,不顾王法。”

  “这些旧案下官虽然有所记载却不足以定他的罪。若是能将那账本找到,再有了富商的证词,那王振等人的罪行便可公诸于众了。”

  “啪——”司钰一拍桌子,开口说道:“竟是如此。”

  “人人都说你这西州府银空虚,不足以赈灾百姓。本宫这两日也查探了,都说这西州的赋税极高。想来这银子都进了王振自己的口袋吧。”

  “大人明察,王振将所收的税银私吞,借口说是西州的收成不好,一再拖欠朝廷。可实际上西州府的税率要比其他州府高上一成。朝廷的几次巡查都被他躲过,下官也怀疑……”

  “你是怀疑前来巡查的官员收了他的贿赂?”

  “是”

  “不经查证之事不可随意断定,这就是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西州百姓一个公道!”

  司钰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他恨不得现在就去砍了王振。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江珂此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连忙行礼道:“下官代西州百姓多谢大人,西州府的百姓定会记得大人的功德。”

  “江大人快请起,不必如此。”司钰赶忙上前将他扶起来。

  “为官者理当为民请命,还百姓一个公道。这是在下分内之事。”

  “还请江大人这几日回府中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称病即可。”

  “下官明白。”

  一番安排过后,司钰又叫了几名得力的侍卫在江珂居所附近日夜不离的保护他。

  待江珂走后,司钰叫来段震。此刻段震和周牧二人皆在面前。

  段震:“大人有何吩咐?”

  “你今夜便悄悄前往王振府中,看看他书房的画卷后面是否真的有密道。若是找到了账本,即刻回来向我汇报。”

  周牧:“不用将那账本带回来吗?”

  “不必,若是带走账本,他便有了警觉。如若他提前销毁了证据,和那些人串供,此事便更难处理了。”

  司钰又看向段震说道:“你切记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以免惹他怀疑。”

  “是”

  说罢,段震转身走出了书房。

  ————

  深夜,春玉楼中

  包厢里,祁风泽和三皇子沐怀仁面对面坐着。

  二人饮下一杯酒,沐怀仁开口问道:“你这几日倒很是平静,不似从前那般了。”

  祁风泽嘴角动了动,却并没有回应。

  “听闻四弟和五妹在赈灾途中遇刺了,你可有听闻?”

  祁风泽:“略有耳闻,只是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沐怀仁:“能有什么人呢,无非是……”

  沐怀仁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祁风泽却也知道他怀疑谁。

  祁风泽:“三殿下,行刺之事非同小可。没有证据还是不是妄下断论。”

  沐怀仁:“这消息明日一早便会传到陛下耳中,明日朝堂上定要有些争论和猜疑了。”

  祁风泽:“猜疑也好,争论也罢,此事都与你我无关。”

  沐怀仁:“阿泽,你是知道的,我和老二皆有意于太子之位。若是愿意帮我,我便可……”

  “三殿下,陛下最忌讳朝廷中有人结党营私。更何况我如今手握重兵,这种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你我都要遭殃了。”

  “阿泽,立太子之事迟早要被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你是知道二哥的为人,他若是有一天……”

  “殿下!殿下这些话藏于心中便是,莫要宣诸于口。”

  “是,只是我实在担心…”

  “我说过,你和二殿下有什么争论我皆不参与。”

  祁风泽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我与你是顾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的,殿下莫要让这情分化为乌有!”

  沐怀仁无奈的笑了笑:“你说的是,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了,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你如今定也是被陛下处处猜忌的。”

  “不管是否猜忌,将来都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的。”

  ————

  酒过几巡,祁风泽借着喝多了的借口便先走了。二人分散后祁风泽即刻便回了府中。

  他走到书房门前,见朔雨早早的便在门口等候。

  “侯爷”

  “进去说”

  朔雨关上书房门,此刻的祁风泽一脸的警觉,早已不见酒醉的模样。

  “可查到什么了?”

  朔雨:“没有,就连探子也没有回信。我又到附近的几处据点看了,并无所获。”

  “恐怕那名探子已经死了,只是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要他们的命。”

  朔雨:“或许是两位殿下呢?”

  “不会,他们两个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把周将军和高朗的部队打成这样,对方定然不是普通的刺客。”

  朔雨:“还有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

  朔雨:“近日我们的探子发现,有大量的外地人前往西州附近。疑似训练有素的军队。”

  “你说什么?军队?”

  朔雨:“是,属下猜测。或许刺杀四皇子和五公主的不只是一些普通刺客,其中还混入了一些军队。”

  “怎么会呢,他们没什么理由啊。这些人还有什么特征嘛?”

  “有,属下觉得他们很像我们熟悉的人。”

  祁风泽眉头一皱,也猜出了些端倪,便不再继续询问。

  沉思了片刻他又开口道:“确定她没事吧?”

  “啊?侯爷您说的是谁?”

  祁风泽严肃的看着朔雨:“你觉得呢?”

  朔雨立刻心领神会,急忙开口道:“无事,李二小姐一切安好,侯爷放心。”

  “朔风何时能到西州?”

  “算着时间,朔风快马追赶,应当明天早上就能追上赈灾的队伍。”

  “那就好。”

  ————

  翌日清晨,赈灾的队伍当即出发。

  而此刻,一名熟悉的面孔已经混入了步行的队伍中,此人正是朔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