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味道，可不太好闻。
想来是因深处于地下，又密不透风，且寂灭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的缘故。
当然，他到了而今这人不人鬼不鬼只剩皮包骨头的模样后，究竟还是否需要正常的吃喝拉撒，都已无人得知了。
这里没留下多少线索，除了散落的几颗腥臭难闻的药丸。
李信捏着鼻子闻了闻，猜测已故的大理皇帝吃的，就是这玩意儿。
再仔细去看，才发现腥臭并非只来源此药，而是地面上光照不及处，还有已经干涸成黑色的血迹……
血迹不多，就是圆圆的几滴，显然，曾经的那些时刻，大部分都没被浪费。
到此，结合来大理所见种种，李信如何还不知……这血迹来源？
李信霍然转首，见五个老僧都乖乖立在门口，神色羞愧而肃穆，却并没想着溜走，倒也……稍微将他们高看了几分。
刚要说点什么时，段智兴也来到了此处，刚刚应是已把寂灭安葬。
他走进来没急着和李信交流，而是转了几圈，认真巡视，最终发现了同样的线索。
嘴唇哆嗦许久，段智兴沉声开口：“五位师叔，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吧？”
五人中为首者长长一叹，道：“我等，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龙先人！”
“但……”，他说着便有些激动起来：“我等又能如何？”
“我大理段氏空守着三大绝学，却又能如何？”
“唯有你天赋异禀将一阳指练至大成，而六脉神剑更是只有老祖宗和宪宗二位练成，至于那枯荣禅功，更是除老祖宗外，无一人练到八层！”
“我大理段氏越发没落，甚至在这混乱的世道渐渐连自保都成了问题，怎能不寻法自救？”
“寂灭的枯荣禅功突破到七层以后，内力也到了二品巅峰，只需要再得些机缘，或许便也能臻入一品，成为和你一样的五绝级高手！”
“且那样……也能证明，我大理段氏依旧可靠着老祖宗留下的枯荣禅功，便步入武道绝巅！”
“但谁能想到，寂灭竟是渐渐出了问题……”
“枯荣禅功，一枯一荣，枯竭之后，由枯向荣，这是我等都知道的此功法的修习方式。”
“然而寂灭在枯竭后，却无法再荣，反而因极致干竭，而生机几近于无。”
“可奇异的是，他生机减弱同时，力量却是越来越大，速度也变得更快，让人匪夷所思。”
“当年你那侄子生病，我等闭关专研破解之法，却是疏忽了……”
“你那侄子意外碰到了寂灭，和寂灭大成了交易，待我等知晓时，大错，已经发生！”
“我等才知，那寂灭早就知道法子，只需定期引男童纯阳之血，洗涤自身经脉，便可解决禅功弊端！”
“当时我等只有两个办法可选，一是装作不知道，不知道……便不用去管，但知道了，就必须得管……”
“可若是去管，又能如何管？杀了寂灭和你那侄子也就是当今的大理皇帝？”
“那整个大理，恐怕都要大乱……若我等不说缘由，百姓和你会怪我们，可要是说了缘由，民间对我大理段氏的尊敬和信仰可还能在！？”
“几番纠结权衡后，我等只好佯装不知，索性寂灭的禅功也精进迅速，怕是再要不了多久，便能练到传说中的八层，而他……或许也可以那种奇异的状态，不必找到自身真气，便能强行破入一品！”
“我等本希望届时功成，过往种种不堪，便消散于历史尘埃，而随着岁月流逝，我等也会渐渐忘却，不必再终日承受那良心的不安自责，但又哪知……”
“他并未顺利突破到禅功第八层，而是彻底发了狂！”
“这也就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当时你才得知，你本以为已经驾崩其实暗中在天龙闭关练功的父亲，竟是成了这般模样……”
这老僧是亲口承认了，他们五人确实并未参与，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包庇了。
因这隐秘太过于劲爆，撼人心神，李信和段智兴都彻底沉溺于其中，竟是没注意到，不知何时，为首老僧身后的其余四僧都已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等为首老僧话语停歇，李信眼角余光瞟去，才发现，那四人的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李信和段智兴对视一眼，段智兴刚要问询查看时，那为首老僧便猛的一巴掌拍到了他自己的天灵盖上……
那老僧临死前，脸上依旧挂着浓浓的愧疚和不安。
却没有……丁点的对于这个世界的不舍。
也或许，在大义和段氏荣誉二者面前，每天都在心中天人交战的他们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选择。
既是逃避，更是解脱。
到此，天龙镇寺老僧，算是已全部死绝，一个没留。
偌大的天龙寺虽已残破，但只要修缮修缮，至少还能再屹立百年。
可当老僧死的一个不剩的时候，这空架子般的寺庙在或是不在，又还有什么差别？
天龙，气数已尽。
大理段氏……也早就该走到了尽头。
段正平长声而叹：“从今草原以南，便只有大元了。”
他虽已出家，他虽不是大理皇帝，但却可以代整个大理段氏，做下这最终的决定。
大理国，就此并入大元，正式退出历史洪流。
李信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眼下这种情况，面对段智兴的提议，客套或是推辞都只不过是很虚伪的行为。
这不管对于整个天下，还是对于大元来说，都是好事，但李信心里却沉甸甸的，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追求名利权势的人，尚且可控，但不顾一切的想要窥探真正的武道巅峰者，本应干净纯粹，结果却可能完全相反。
安葬完天龙众僧后，李信和段智兴各自盘坐一方，静谧许久，终是缓声开口：
“大师，你应该知道我心头的疑惑。”
段智兴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其实，我也搞不明白。”
“关于老祖宗段思平……留下的记载太少，便是我段氏当中，也几乎没什么文字留存。”
“所以其想法喜恶、自然也就无从推断。”
“不过……我年少时倒是听一位长辈说过，老祖宗和那慕容龙城都是活跃在五代末期的人物，两人不管武学上，还是权势地位上，都堪称一代霸主，自是多有交集……”
“但这交集，却并非好的，而是有诸多宿怨，争斗不休。”
“再到朝代更迭，进入北宋，二人便彻底销声匿迹了。”
“再说那枯荣禅功，我也无法判断是这功法本身就有问题，还是说，只有家父练着才出了问题，你应也知，我在这功法上造诣也不低，却并没碰到类似问题。”
言语间，段智兴并没撇清段氏可能存在的问题，而只是将所知客观陈述了出来。
李信自然是相信对方的，但，有没有一种可能……
“重阳真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是说……”，段智兴隐隐明白李信想法，轻叹：“重阳真人天纵奇才，资质悟性或许不输给我段家老祖宗和慕容龙城，只是可惜生不逢时……”
“先天功之神异，我现在也越发感觉非同寻常……”
段智兴这里说的，自然只是资质和谋略布局，而并非武道修为。
因五代时乃是武学盛世，从北宋末开始，渐渐走向衰亡，一直到如今。也就是说五代时天下间的绝顶高手，是要远超现在不知几何的。
王重阳在武学修为上，还远无法和慕容龙城等人相比。
这时，李信接话道：“先天功，本名怕是叫先天纯阳功吧？如若不然，为何要谨守纯阳之身，才能确保先天大成？”
“而大师你得了先天神功，虽当时已……已经破身，但先天功所带来的纯阳之能，肯定依旧还在，所以……”
“是否可能，就是因大师你练了先天功，所以在枯荣禅功练到七层后，也依旧没碰到什么问题？”
若真是如此，那王重阳的布局谋虑，就实在太过于长远高深了。
他压根，从始至终，就没把区区一个西毒欧阳锋当成真正的敌人。
只是将其作为一个幌子，来掩饰真正的目的而已。
他死前所做的，乃是为了未来数十年甚至百年整个天下的安平。
段智兴神色一怔，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如果李信推测为真，那恐怕还真是枯荣禅功本身就有问题，若枯荣禅功有问题，其创造者段思平怎会不得知？
而若是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那就……不寒而栗了。
但老祖宗，为何会算计自家后人？
李信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完全想不通。
光一个慕容龙城已经够让人头大的了，现在又跑出个段思平来，那真是……一个头都快要变成了两个大。
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各自思考，只偶尔交谈几句，不知觉间，便又是过去半日时光。
却是都因心神沉浸于段氏悬案，竟忘记了……来安排修缮这快要倒塌的天龙寺。
此时也不知哪处结构突然出了问题，支撑不住，只听轰隆隆声陡然响起，随之便是砖石倒塌，土烟弥漫，待烟尘散尽，这本只有油灯的昏暗地下密室，竟骤有明媚的光亮射来！
二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在这密室坍塌后，出现了一个狭窄而幽深的洞口。
光亮，便是从长长的洞的另一边，曲折穿透而来。
二人听力和嗅觉都是不凡，待倒塌声停歇，竟是隐隐听到了……长洞的另一头似乎传来鸟语花香！
别说李信这个外人了，就是段智兴，都神奇惊愕不已，显然连他都不知，传承数百年的天龙寺，竟然有一条密道连通外界。
而那外界，还似乎是一处颇为神异的地方。
李信无语的看向段智兴，大师，别人墙角都挖到你们天龙来了，你竟然不知道？
段智兴心想别说我了，我那老爹在这闭关那么多年怕是都未曾得知。
仔细去看，这长洞应是天然形成，没有任何人为开凿的痕迹，也就是说，是恰好两个地方因这长洞而勾连相遇，而并非那一头要来挖这边的墙角。
要是当年刚下山行骗时，因本事低微，李信的第一选择会是把洞口堵住，堵个严严实实，免绝意外。
但而今艺高人胆大，乃是堂堂的超越了五绝级的高手，这天下间绝大部分地方都已去得，且武道修为到了绝巅，对于自身，这天地，这世界的探索好奇也会自然而然加大。
于是李信起身，朝那长洞缓步走去：“大师，你不过去看看吗？”
这……段智兴出家后讲究清心寡欲，又上了年纪，不像年轻人那般好奇心重，但那秘地既是位于天龙寺旁，他查探一番倒也责无旁贷。
便起身，要跟着李信同去。
此时李信已钻入长洞，只勉强可容纳一人通过，李信手脚并用，没一会儿便爬了十来丈远，前方光亮，也变得越来越是强烈。
而这时，段智兴才刚刚来到洞口。
可就在他正要进入时，忽又是一阵轰隆隆声响起，同时隐约听到有惨呼声传来，这才想起，天龙寺那五位老僧虽逝，但还有不少年轻的沙弥，许是还没全部离开，留下者被石头什么的砸中了。
段智兴有些犹豫。
李信钻入洞中，也不知是否会因持续的倒塌而被封困在里边，同时受伤的沙弥那边，又等着救援。
纠结片刻后，他终还是到了已经被重新堵上的洞口前，想要先看看李信状况。
可许是堵了太多巨石，便是以他五绝级之修为，竟都不能单纯靠人力而重新打通。
只能让皇室安排专门的工匠来开凿疏通了，但那必然是大工程，很是耗费时间。
李信如今武学修为比他更强，且临机应变能力极强，就算困在里边，应也能坚持段时间，倒是那受伤的小沙弥，再晚点恐就有性命之忧。
段智兴当机立断，朝着惨叫声传来处匆匆赶去。
长洞内，李信确实被落石封住了去路。不过还好没完全堵死，仅是间隔开的几块而已。
这样靠着须弥芥子印神威，便能轻松将其轰碎。
再爬十来丈后，顺着光亮，已经能看到外面的洞天奇景。
只见此地绿树成荫，青草遍地，瀑布流下，溪水淌过，再听清脆鸟鸣阵阵，闻花香扑鼻而来，端是世外桃源般的人间胜地。
李信加快速度，再过小会儿，便钻了出去。
然后呼吸到的空气更加新鲜，只片刻间，便感觉整个人都心旷神怡。
再眺望远处，居然还有彩色云霞萦绕，如同纱布一般挂在参天大树枝头。
只是一直没看到人迹……不过没人也好，这等仙境般的地方，若是人多了，便会被渐渐破坏，也就没了意思。
想来是因深处于地下，又密不透风，且寂灭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的缘故。
当然，他到了而今这人不人鬼不鬼只剩皮包骨头的模样后，究竟还是否需要正常的吃喝拉撒，都已无人得知了。
这里没留下多少线索，除了散落的几颗腥臭难闻的药丸。
李信捏着鼻子闻了闻，猜测已故的大理皇帝吃的，就是这玩意儿。
再仔细去看，才发现腥臭并非只来源此药，而是地面上光照不及处，还有已经干涸成黑色的血迹……
血迹不多，就是圆圆的几滴，显然，曾经的那些时刻，大部分都没被浪费。
到此，结合来大理所见种种，李信如何还不知……这血迹来源？
李信霍然转首，见五个老僧都乖乖立在门口，神色羞愧而肃穆，却并没想着溜走，倒也……稍微将他们高看了几分。
刚要说点什么时，段智兴也来到了此处，刚刚应是已把寂灭安葬。
他走进来没急着和李信交流，而是转了几圈，认真巡视，最终发现了同样的线索。
嘴唇哆嗦许久，段智兴沉声开口：“五位师叔，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吧？”
五人中为首者长长一叹，道：“我等，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龙先人！”
“但……”，他说着便有些激动起来：“我等又能如何？”
“我大理段氏空守着三大绝学，却又能如何？”
“唯有你天赋异禀将一阳指练至大成，而六脉神剑更是只有老祖宗和宪宗二位练成，至于那枯荣禅功，更是除老祖宗外，无一人练到八层！”
“我大理段氏越发没落，甚至在这混乱的世道渐渐连自保都成了问题，怎能不寻法自救？”
“寂灭的枯荣禅功突破到七层以后，内力也到了二品巅峰，只需要再得些机缘，或许便也能臻入一品，成为和你一样的五绝级高手！”
“且那样……也能证明，我大理段氏依旧可靠着老祖宗留下的枯荣禅功，便步入武道绝巅！”
“但谁能想到，寂灭竟是渐渐出了问题……”
“枯荣禅功，一枯一荣，枯竭之后，由枯向荣，这是我等都知道的此功法的修习方式。”
“然而寂灭在枯竭后，却无法再荣，反而因极致干竭，而生机几近于无。”
“可奇异的是，他生机减弱同时，力量却是越来越大，速度也变得更快，让人匪夷所思。”
“当年你那侄子生病，我等闭关专研破解之法，却是疏忽了……”
“你那侄子意外碰到了寂灭，和寂灭大成了交易，待我等知晓时，大错，已经发生！”
“我等才知，那寂灭早就知道法子，只需定期引男童纯阳之血，洗涤自身经脉，便可解决禅功弊端！”
“当时我等只有两个办法可选，一是装作不知道，不知道……便不用去管，但知道了，就必须得管……”
“可若是去管，又能如何管？杀了寂灭和你那侄子也就是当今的大理皇帝？”
“那整个大理，恐怕都要大乱……若我等不说缘由，百姓和你会怪我们，可要是说了缘由，民间对我大理段氏的尊敬和信仰可还能在！？”
“几番纠结权衡后，我等只好佯装不知，索性寂灭的禅功也精进迅速，怕是再要不了多久，便能练到传说中的八层，而他……或许也可以那种奇异的状态，不必找到自身真气，便能强行破入一品！”
“我等本希望届时功成，过往种种不堪，便消散于历史尘埃，而随着岁月流逝，我等也会渐渐忘却，不必再终日承受那良心的不安自责，但又哪知……”
“他并未顺利突破到禅功第八层，而是彻底发了狂！”
“这也就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当时你才得知，你本以为已经驾崩其实暗中在天龙闭关练功的父亲，竟是成了这般模样……”
这老僧是亲口承认了，他们五人确实并未参与，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包庇了。
因这隐秘太过于劲爆，撼人心神，李信和段智兴都彻底沉溺于其中，竟是没注意到，不知何时，为首老僧身后的其余四僧都已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等为首老僧话语停歇，李信眼角余光瞟去，才发现，那四人的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李信和段智兴对视一眼，段智兴刚要问询查看时，那为首老僧便猛的一巴掌拍到了他自己的天灵盖上……
那老僧临死前，脸上依旧挂着浓浓的愧疚和不安。
却没有……丁点的对于这个世界的不舍。
也或许，在大义和段氏荣誉二者面前，每天都在心中天人交战的他们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选择。
既是逃避，更是解脱。
到此，天龙镇寺老僧，算是已全部死绝，一个没留。
偌大的天龙寺虽已残破，但只要修缮修缮，至少还能再屹立百年。
可当老僧死的一个不剩的时候，这空架子般的寺庙在或是不在，又还有什么差别？
天龙，气数已尽。
大理段氏……也早就该走到了尽头。
段正平长声而叹：“从今草原以南，便只有大元了。”
他虽已出家，他虽不是大理皇帝，但却可以代整个大理段氏，做下这最终的决定。
大理国，就此并入大元，正式退出历史洪流。
李信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眼下这种情况，面对段智兴的提议，客套或是推辞都只不过是很虚伪的行为。
这不管对于整个天下，还是对于大元来说，都是好事，但李信心里却沉甸甸的，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追求名利权势的人，尚且可控，但不顾一切的想要窥探真正的武道巅峰者，本应干净纯粹，结果却可能完全相反。
安葬完天龙众僧后，李信和段智兴各自盘坐一方，静谧许久，终是缓声开口：
“大师，你应该知道我心头的疑惑。”
段智兴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其实，我也搞不明白。”
“关于老祖宗段思平……留下的记载太少，便是我段氏当中，也几乎没什么文字留存。”
“所以其想法喜恶、自然也就无从推断。”
“不过……我年少时倒是听一位长辈说过，老祖宗和那慕容龙城都是活跃在五代末期的人物，两人不管武学上，还是权势地位上，都堪称一代霸主，自是多有交集……”
“但这交集，却并非好的，而是有诸多宿怨，争斗不休。”
“再到朝代更迭，进入北宋，二人便彻底销声匿迹了。”
“再说那枯荣禅功，我也无法判断是这功法本身就有问题，还是说，只有家父练着才出了问题，你应也知，我在这功法上造诣也不低，却并没碰到类似问题。”
言语间，段智兴并没撇清段氏可能存在的问题，而只是将所知客观陈述了出来。
李信自然是相信对方的，但，有没有一种可能……
“重阳真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是说……”，段智兴隐隐明白李信想法，轻叹：“重阳真人天纵奇才，资质悟性或许不输给我段家老祖宗和慕容龙城，只是可惜生不逢时……”
“先天功之神异，我现在也越发感觉非同寻常……”
段智兴这里说的，自然只是资质和谋略布局，而并非武道修为。
因五代时乃是武学盛世，从北宋末开始，渐渐走向衰亡，一直到如今。也就是说五代时天下间的绝顶高手，是要远超现在不知几何的。
王重阳在武学修为上，还远无法和慕容龙城等人相比。
这时，李信接话道：“先天功，本名怕是叫先天纯阳功吧？如若不然，为何要谨守纯阳之身，才能确保先天大成？”
“而大师你得了先天神功，虽当时已……已经破身，但先天功所带来的纯阳之能，肯定依旧还在，所以……”
“是否可能，就是因大师你练了先天功，所以在枯荣禅功练到七层后，也依旧没碰到什么问题？”
若真是如此，那王重阳的布局谋虑，就实在太过于长远高深了。
他压根，从始至终，就没把区区一个西毒欧阳锋当成真正的敌人。
只是将其作为一个幌子，来掩饰真正的目的而已。
他死前所做的，乃是为了未来数十年甚至百年整个天下的安平。
段智兴神色一怔，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如果李信推测为真，那恐怕还真是枯荣禅功本身就有问题，若枯荣禅功有问题，其创造者段思平怎会不得知？
而若是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那就……不寒而栗了。
但老祖宗，为何会算计自家后人？
李信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完全想不通。
光一个慕容龙城已经够让人头大的了，现在又跑出个段思平来，那真是……一个头都快要变成了两个大。
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各自思考，只偶尔交谈几句，不知觉间，便又是过去半日时光。
却是都因心神沉浸于段氏悬案，竟忘记了……来安排修缮这快要倒塌的天龙寺。
此时也不知哪处结构突然出了问题，支撑不住，只听轰隆隆声陡然响起，随之便是砖石倒塌，土烟弥漫，待烟尘散尽，这本只有油灯的昏暗地下密室，竟骤有明媚的光亮射来！
二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在这密室坍塌后，出现了一个狭窄而幽深的洞口。
光亮，便是从长长的洞的另一边，曲折穿透而来。
二人听力和嗅觉都是不凡，待倒塌声停歇，竟是隐隐听到了……长洞的另一头似乎传来鸟语花香！
别说李信这个外人了，就是段智兴，都神奇惊愕不已，显然连他都不知，传承数百年的天龙寺，竟然有一条密道连通外界。
而那外界，还似乎是一处颇为神异的地方。
李信无语的看向段智兴，大师，别人墙角都挖到你们天龙来了，你竟然不知道？
段智兴心想别说我了，我那老爹在这闭关那么多年怕是都未曾得知。
仔细去看，这长洞应是天然形成，没有任何人为开凿的痕迹，也就是说，是恰好两个地方因这长洞而勾连相遇，而并非那一头要来挖这边的墙角。
要是当年刚下山行骗时，因本事低微，李信的第一选择会是把洞口堵住，堵个严严实实，免绝意外。
但而今艺高人胆大，乃是堂堂的超越了五绝级的高手，这天下间绝大部分地方都已去得，且武道修为到了绝巅，对于自身，这天地，这世界的探索好奇也会自然而然加大。
于是李信起身，朝那长洞缓步走去：“大师，你不过去看看吗？”
这……段智兴出家后讲究清心寡欲，又上了年纪，不像年轻人那般好奇心重，但那秘地既是位于天龙寺旁，他查探一番倒也责无旁贷。
便起身，要跟着李信同去。
此时李信已钻入长洞，只勉强可容纳一人通过，李信手脚并用，没一会儿便爬了十来丈远，前方光亮，也变得越来越是强烈。
而这时，段智兴才刚刚来到洞口。
可就在他正要进入时，忽又是一阵轰隆隆声响起，同时隐约听到有惨呼声传来，这才想起，天龙寺那五位老僧虽逝，但还有不少年轻的沙弥，许是还没全部离开，留下者被石头什么的砸中了。
段智兴有些犹豫。
李信钻入洞中，也不知是否会因持续的倒塌而被封困在里边，同时受伤的沙弥那边，又等着救援。
纠结片刻后，他终还是到了已经被重新堵上的洞口前，想要先看看李信状况。
可许是堵了太多巨石，便是以他五绝级之修为，竟都不能单纯靠人力而重新打通。
只能让皇室安排专门的工匠来开凿疏通了，但那必然是大工程，很是耗费时间。
李信如今武学修为比他更强，且临机应变能力极强，就算困在里边，应也能坚持段时间，倒是那受伤的小沙弥，再晚点恐就有性命之忧。
段智兴当机立断，朝着惨叫声传来处匆匆赶去。
长洞内，李信确实被落石封住了去路。不过还好没完全堵死，仅是间隔开的几块而已。
这样靠着须弥芥子印神威，便能轻松将其轰碎。
再爬十来丈后，顺着光亮，已经能看到外面的洞天奇景。
只见此地绿树成荫，青草遍地，瀑布流下，溪水淌过，再听清脆鸟鸣阵阵，闻花香扑鼻而来，端是世外桃源般的人间胜地。
李信加快速度，再过小会儿，便钻了出去。
然后呼吸到的空气更加新鲜，只片刻间，便感觉整个人都心旷神怡。
再眺望远处，居然还有彩色云霞萦绕，如同纱布一般挂在参天大树枝头。
只是一直没看到人迹……不过没人也好，这等仙境般的地方，若是人多了，便会被渐渐破坏，也就没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