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白副:石将军,朱祁钰派人传话说让我们投降说.-《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

  第七百一十八章 白副:石将军,朱祁钰派人传话说让我们投降

  寒山寺的飞檐在硝烟里摇摇欲坠,铜铃早被流矢射断了绳索,此刻只剩断链在风里打着旋。石亨扶着斑驳的朱漆山门,指腹抠进木头裂缝里,带起几片腐朽的木屑。他身后的残兵正用断裂的枪杆支起倒塌的门扉,有人忽然腿一软跪倒在地,甲胄与石阶相撞的脆响,在死寂的山门前格外刺耳。

  “站起来!”石亨猛地回头,唾沫星子溅在那士兵脸上,“老子还没死,你们就想装孙子?”

  士兵瑟缩着爬起来,露出的脖颈上有道青紫的勒痕——那是前日劫掠民宅时被百姓用麻绳捆的。他不敢抬头,只盯着自己磨穿了底的军靴,靴底露出的脚趾在泥里蜷成了团。

  白副捂着渗血的肩头挪到门边,从箭垛里往外望。山下的军阵已列成三排,前排的火铳手正往枪管里填装铅弹,阳光透过枪管的孔洞,在地上投下密密麻麻的光斑,像无数只窥伺的眼睛。他忽然想起出发前,石亨说江南遍地金银,说朱祁钰的账册里藏着能让弟兄们下辈子不愁吃喝的秘密,可现在,他怀里只揣着半块发霉的麦饼,还是昨夜里从死人怀里摸来的。

  “将军,”他声音发颤,“方才朱祁钰的信使……”

  “闭嘴!”石亨粗暴地打断他,手里的长枪在地上顿出闷响,“一个黄毛小儿的胡话也信?他要是真有能耐,何必将援军藏在苏州城外?那三道红光分明是催命符,偏你们这群蠢货当吉兆!”话虽如此,他眼角的余光却总往东南方向瞟——那里的烟尘越来越近了,连旗帜上的“苏”字都看得清。

  山门前的空地上,不知谁掉了个铁皮水壶,被风卷着滚到石阶下,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这声音像道开关,忽然扯断了残兵们紧绷的神经。有个脸上带疤的兵卒忽然扔掉手里的刀,蹲在地上呜呜地哭:“我不想打了……我娘还在宣府等我回去收麦子……”

  哭声像瘟疫般蔓延开来。有人开始解甲胄,生锈的搭扣摩擦声此起彼伏;有人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家书,借着天光辨认上面的字迹;还有人望着寒山寺的大雄宝殿,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像是在求菩萨保佑。

  石亨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将长枪掷在地上,枪杆撞在青石板上断成两截:“一群废物!忘了徐总兵怎么死的?忘了赵大人满门抄斩时的血?朱祁钰是什么货色?他能容下咱们这群反贼?”

  “可徐总兵是因为私通瓦剌,赵大人是贪墨了军饷啊!”白副忽然拔高了声音,肩头的伤口被扯得生疼,“咱们呢?咱们不过是被您骗来送死的!”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油锅,残兵们顿时炸开了锅。

  “是啊!我本是宣府的屯兵,说好来江南拿点好处就走的!”

  “我弟弟昨天死在山沟里,连口薄皮棺材都没有!”

  “朱祁钰说了不杀降兵……要不……”

  石亨抄起地上的断枪指着人群:“谁敢再说降字,老子劈了他!”

  话音未落,山下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呐喊。朱祁钰的亲卫推着十几辆投石车出现在军阵前,车斗里装着的不是石头,而是捆得结结实实的人——都是石亨派去苏州城里打探消息的细作,此刻个个鼻青脸肿,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

  “石亨!”朱祁钰的声音再次传来,比方才更冷,“你派去联络常州卫的人,半个时辰前已被我军擒获。你以为江南的官员都是瞎子?你在常熟烧的粮仓,在无锡抢的银号,桩桩件件都记在账上!”

  石亨的手开始发抖。他确实让心腹去联络常州卫的旧部,本想里应外合撕开个口子,可现在看来……

  “陛下,”阿依娜穆亚娜忽然催马上前,甲胄上的铜钉在日光下闪着亮,“让末将带三百骑上去拿人吧!”

  朱祁钰抬手按住她的缰绳:“再等等。”他望着山门上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宣府,石亨捧着丹书铁券跪在雪地里,鬓角的白发沾着雪花,像极了他早逝的父亲。那时的石亨眼里还有敬畏,不像现在,只剩被贪欲烧疯的狂躁。

  寒山寺里忽然传来钟声,是寺里的老和尚在敲。钟声穿过厮杀的余烬,落在每个人耳里,竟奇异地压下了阵前的喧嚣。白副望着山下黑压压的军阵,又回头看看身后这些面黄肌瘦的弟兄,忽然扯开嗓子喊:“将军!降了吧!就算不为咱们自己,也为那些家里还有爹娘的弟兄想想啊!”

  他“噗通”一声跪下,这次身后跟着的不是十几个,而是近半数的残兵。有人将刀扔在地上,刀柄撞击石板的声音连成一片,像在敲丧钟。

  石亨望着满地的刀,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自己刚从军时,跟着先帝打瓦剌,那时手里的刀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不是用来抢百姓粮食的。他想起妻子在临行前塞给他的平安符,现在还揣在怀里,边角已被汗水浸得发潮。

  “天杀的……”他喃喃自语,忽然一脚踹开身边的亲兵,疯了似的往寺里跑,“我不投降!我石亨征战一生,岂能死在黄毛小儿手里!”

  白副急忙爬起来去追,却被山下传来的呐喊声钉在原地。朱祁钰的军阵开始前移,前排的火铳手举起了枪管,阳光顺着枪管照过来,在山门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像要将这破败的山门彻底吞没。

  “最后问你一次!”朱祁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降,还是不降?”

  石亨的身影在寺门后顿住了。寒山寺的钟声还在响,一声比一声沉,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白副望着山下越来越近的军阵,忽然闭上眼睛,两行泪顺着布满血污的脸颊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