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也平抹着泪:太好了,大家都活着,我还以为我们-《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

  也平抹着泪:“太好了,大家都活着,我还以为我们……”

  阁楼的木门在身后掩上时,也平的眼泪终于绷不住了。

  他望着竹榻上的阿依娜,望着围在火盆边的阿娅、其其格,望着那个眉眼像极了阿尔斯兰的青年——正是阿尔斯兰的弟弟,当年总跟在护卫队后面跑的小不点,如今已长到能扛起套马杆的年纪。喉咙里的哽咽突然炸开,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哭声。

  “太好了……大家都活着……”他一边哭一边抹脸,手背蹭得通红,“我还以为……以为你们都没了呢……”

  草原上的孩子从不轻易掉泪,可此刻他像个被丢在旷野里终于找到羊群的小羊,委屈和后怕一股脑涌上来。阿尔斯兰的弟弟想拍他的背,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挠着后脑勺直乐:“哭啥呀,我们草原人命硬着呢。”

  也平却不管,猛地冲过去,一把抱住阿依娜的胳膊,脸埋在她的月白衫上蹭来蹭去,像小时候受了欺负找阿姐告状:“大姐,他们都说你死在诏狱里了,我不信!我跟二姐说,你那么聪明,肯定能跑出来的!”

  阿依娜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连忙扶住他,指尖抚过他汗湿的发顶,声音软得像草原的云:“傻孩子,大姐没死,让你和琪亚娜受委屈了。”

  “才不委屈!”也平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睛却亮得惊人,“我们找到你就好。”他忽然想起什么,拽着阿依娜的袖子急道:“对了大姐,苏和呢?她也来了吗?”

  阿娅在一旁站起身,下意识地扶了扶腰,裙摆下竟隐隐透出一点弧度。也平的目光落在她腰间,忽然愣住——他记得去年在边关见阿娅时,她的腰还细得能一把圈住,怎么才过了几个月……

  “苏和在楼下守着,怕有人盯梢。”阿娅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小腹,脸上泛起一丝羞赧,声音轻得像羽毛,“她性子仔细,守在外头最合适。”说话时,她眼底掠过一丝温柔,身旁的郭登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郭登本就与他们一同南下,一路护着阿娅,此刻正用掌心护着她的腰侧,生怕她累着。

  也平这才注意到郭登,惊得后退半步:“郭将军?你也跟来啦?”

  郭登笑着点头,指节轻轻敲了敲腰间的佩剑:“接到阿依娜的消息,就没回边关,跟着他们一道来了。你阿娅姐身子不方便,我总得在身边照应着。”

  也平的目光又落回阿娅腰间,半晌才找回声音:“阿娅姐,你……你这是……”

  其其格在一旁晃着两条小短腿,辫子上的红绳跟着甩动,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地开口:“傻小子,阿娅姐怀了郭将军的孩子,刚满两个月呢。前阵子还不明显,这几日才慢慢显怀了。”

  小姑娘才到火盆高,说话时仰着小脸,眼神清亮得像草原的溪流。也平这才恍然大悟,挠着后脑勺直点头:“恭喜阿娅姐!恭喜郭将军!”

  郭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阿娅的语气柔了柔,指尖轻轻点了点小腹:“等这事了了,就告诉他爹,让他也高兴高兴。”

  “我们是四月十六下的船。”也平吸了吸鼻子,把话题拉回来,声音还带着哭腔,“本来想着跟二姐、苏和来江南好好玩的,看看你们说的烟雨楼,尝尝桂花糕……”

  他说着说着,语气又沉了下去:“可到了四月十九,吴迪突然来找二姐,说他爹的冤案有了眉目,要二姐去吴家一趟。二姐走的时候说‘去去就回’,可等到天黑都没回来。我和苏和急得不行,去吴家问,门房说根本没见人。”

  火盆里的炭“噼啪”爆了个火星,其其格踮起脚往里面添了块柴,小胳膊差点被火星烫到,郭登伸手护了她一把。小姑娘却不在意,继续道:“我们也是那天接到消息,说吴老夫人在查旧案,才赶过来的。阿娅姐身子刚稳,本不想让她来,可她不放心……”

  “后来呢?”阿依娜追问,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后来我们在庙会找了两天,”也平的声音发涩,“直到今天早上,我在牌坊下捡到二姐的银钗——那是我去年给她打的,上面刻着小狼图案。我顺着踪迹找到吴家,才知道二姐被关在西厢房……”

  他忽然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襟:“可是大姐,我见二姐的时候,没看出什么不对。她身上还是那天穿的灰布棉袍,袖口的灰渍都在,就是……就是脸色太苍白了。”

  阿依娜的心沉了沉:“吴迪没对她做什么?”

  “我不知道。”也平摇了摇头,眉头拧成个疙瘩,“吴迪被家丁押着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像藏着事。可二姐没说,我不敢问。”他忽然想起更要紧的事,声音都发颤了,“还有……还有二姐的肚子……”

  阁楼里的空气瞬间静了。朱祁钰原本在翻看那本蓝布册子,此刻也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也平脸上。

  “我们在江南玩的时候,”也平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就发现二姐的肚子不对劲。她以前得过宫外孕,疼得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我们都以为她再也怀不上了……可这几天,她的棉袍下面明明隆起来一块,像是……像是有了身孕。”

  阿娅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她这几年一直跟着你颠沛流离,哪来的……”

  “我不知道!”也平猛地提高声音,眼眶又红了,“我问她,她只说‘别瞎想’。可这两天她被关在吴家,我真不知道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吴迪那个人看着就不正经,他要是敢欺负二姐……”

  他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指缝里还沾着方才在墙根蹭的泥土。阿尔斯兰的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别冲动,琪亚娜那么烈的性子,真受了欺负,早跟他们拼命了。”

  “可她胸口有烙印啊!”也平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总说那是耻辱,谁要是碰了,她能豁出命去。要是吴迪真对她做了什么……”

  “不会的。”阿依娜忽然开口,语气异常坚定,“琪亚娜左胸的烙印下,是兵符拓片的关键处。她比谁都清楚那东西有多重要,绝不会让别人碰。”她顿了顿,补充道,“当年我给她纹拓片时就说过,这烙印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朱祁钰放下册子,眉头紧锁:“这么说来,她的身孕……”

  “说不定是真的。”其其格忽然仰起脸,小眉头皱着,像个小大人,“去年秋天我们在江南见过她一面,那时她身边跟着个卖草药的后生,对她可好了。说不定……”

  阿娅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众人道:“这孩子才八岁,知道的倒不少。”

  其其格不服气地撅起嘴:“我知道的可多了!那后生还给琪亚娜姐送过晒干的金银花呢!”

  也平愣住了:“卖草药的后生?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时在关外找活计,没跟我们在一起。”其其格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摇着头,“那后生看着老实,可惜后来染了风寒没了。琪亚娜姐那段时间瘦得脱了形,我们都以为她挺不过来……”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谁都明白了。也平想起二姐夜里对着月亮发呆的样子,想起她总在药铺门口徘徊,原来心里藏着这么多事。

  “不管怎么说,得先救出琪亚娜。”朱祁钰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阿尔斯兰的弟弟,你带也平去吴家西院找账册原件,他熟悉地形。记住,今晚庙会人多,酉时三刻动手,别惊动任何人。”

  阿尔斯兰挺直腰板:“放心吧!”

  “阿娅,”朱祁钰转向阿娅,语气放柔了些,“你身子刚显怀,就在这里守着,郭将军,辛苦你多照看些。我让护卫多留意楼下,等苏和上来换你们休息。”

  郭登郑重地点头,扶着阿娅的胳膊让她坐稳:“陛下放心。”阿娅轻轻抚摸着小腹,低声道:“多谢陛下。”她此刻只想早些了结此事,带着孩子安安稳稳地等着郭登,他们的家,终于要有个模样了。

  阁楼里只剩下也平、阿依娜、朱祁钰和其其格。

  也平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夕阳把胡同染成了金红色,远处的庙会已经搭起了戏台,隐约传来锣鼓声和戏文的唱腔,热闹得像另一个世界。

  “大姐,”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等救出二姐,我们回草原好不好?我不想待在京城了,这里的人太坏了。”

  阿依娜走到他身边,望着窗外的霞光,轻声道:“好啊。等洗清了冤屈,我们就回草原。到时候让琪亚娜教你唱那首驱寒的歌谣,让她的孩子在草原上长大,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也平用力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带着点甜味。他想起草原的夏天,漫山遍野的格桑花,阿依娜和琪亚娜坐在毡房前绣荷包,阿娅抱着孩子笑,郭将军在一旁给孩子削木剑,阿尔斯兰和他弟弟在远处放马,歌声能飘出十里地……

  “走吧。”阿尔斯兰拍了拍他的背,“该干活了。”

  也平抹掉眼泪,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霞光,转身跟着他往外走。腰间的匕首硌着皮肉,怀里的蓝布册子沉甸甸的,可他的脚步却异常轻快。

  他知道,今晚的京城不会太平。但只要能救出二姐,只要能跟着大家一起回草原,再难的路,他都敢走。

  戏台的锣鼓声越来越响,夹杂着孩童的笑闹,像在为他们即将到来的行动,敲起了无声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