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琪亚娜在房梁处上吊之奕闵发现救下来了-《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

  西厢房里只剩琪亚娜一人时,炭盆的火渐渐弱了下去。

  她维持着被撞见时的姿态僵坐了片刻,方才吴迪那双带着钩子的眼,不仅勾走了她的衣衫,更把她藏了五年的隐秘剥得干干净净。草原的阿妈说,女子的身子是山巅的雪,见了生人的眼,就再也落不回洁净的模样。她低头看着自己裸露的肌肤,那些被目光灼过的地方像生了火,下一秒,积压的屈辱与绝望猛地冲破喉咙,她捂住脸,压抑的哭声碎在空荡的房间里。

  十五岁那年被绑在刑架上的记忆翻涌而来,那些看守也是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烙铁“滋啦”一声烫在皮肉上——那时她还叫阿古拉,是刚被大姐阿依娜接入宫的孤女,以为皇城是庇护所,却没想是更深的泥沼。

  “死了,就干净了。”她哽咽着说,目光落在房梁悬着的麻绳上。那绳子是捆账册用的,看着足够结实。

  她顾不上滑落肩头的棉袍,任由其堆在腰间,露出左胸狰狞的烙印。转头扫视四周,这方寸之地此刻像座囚笼,唯有房梁上的麻绳透着解脱的诱惑。她站起身,踮脚将麻绳搭在房梁上,手指抖着系了个死结,又搬来墙角的凳子,缓缓站上时,头顶的绳圈像在无声召唤。

  她深吸一口气,头慢慢探入绳圈,颈间尚未感受到勒紧的力道,门外却传来奕闵的声音。

  奕闵在主院已等了两个时辰,想着再大的气也该消了,便披上外衣往西厢房走,路过儿子吴迪时连眼皮都没抬。到了门口,她轻叩门板:“琪亚娜姑娘,这都两个时辰了,该放我儿子回来了吧?琪亚娜姑娘?”

  屋内静悄悄的,连炭盆的噼啪声都听不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依旧毫无动静。奕闵心头猛地一跳,失声喊道:“坏了坏了,大事不妙!来人,踹门!”

  片刻后,门板“哐当”被踹开,众人只见琪亚娜悬在半空,棉袍在挣扎中褪到腰间,左胸的烙印在昏暗光线下像块丑陋的疤。丫鬟女佣们吓得噤声,奕闵却瞬间冲了过去,亲自搬来凳子踩上去,颤抖着将人从绳上解下。

  触手处一片冰凉,琪亚娜的身子已凉透半截。奕闵将她抱到榻上,脑海里突然闪过方才吴迪的得意嘴脸——他说“不过是个瓦剌贱婢”,说“母亲何必为这种人动气”。

  “去,把吴迪给我绑过来!”奕闵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寒意,见丫鬟们要应声,又厉声喝住,“等等!先去请张大夫,再把我梳妆盒里的银针刺来!”

  她解开自己的衣襟,用体温焐着琪亚娜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捏起银针,毫不犹豫地扎向人中。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琪亚娜喉间溢出一声微弱的气音,像濒死的鸟雀扑扇翅膀。

  “醒过来……”奕闵低声重复,指尖抚过她眼角未干的泪痕,“你死了,才真成了笑话。”

  半个时辰后,琪亚娜终于咳出一口浊气,睁眼时正对上奕闵通红的眼。窗外的炭盆已被重新添了火,暖意漫上来,却驱不散她眼底的空洞。

  “老夫人何必救我。”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这样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保不住——阿古拉早就死在刑架上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个带着烙印的影子。”

  奕闵沉默片刻,起身走到墙角,从樟木箱底翻出一卷泛黄的画轴。展开时,纸上身着胡服的少女眉眼间竟与琪亚娜有七分相似,笑容明亮得像草原的太阳。

  “这是二十年前,瓦剌的阿依娜公主赠我的。”奕闵指尖点在画中少女发间,“她说有个妹妹叫阿古拉,才十岁就会骑烈马,还说将来要带她来中原看桃花。”

  琪亚娜猛地坐起身,胸口的烙印牵扯着疼,眼里却炸开难以置信的光:“您……认识我大姐?”

  “不仅认识。”奕闵将画轴推到她面前,声音陡然沉重,“当年徐有贞构陷瓦剌使团,说阿依娜公主通敌,我夫君吴良材想为她作证,却被徐有贞一杯毒酒害死在狱中。”

  炭盆里的火星“噼啪”爆开,映得两人脸上的血色忽明忽暗。琪亚娜看着画中姐姐的笑脸,突然捂住脸,压抑了五年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像山洪决堤。

  “我以为……以为世上早就没人记得她们了……”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们说大姐被赐死时,连全尸都没留下,说瓦剌部早就把我们姐妹当弃子……”

  “没有。”奕闵按住她的肩,目光锐利如刀,“阿依娜公主死前托人送过信,说让你活下去,说徐有贞的罪证她藏在了……”她顿了顿,视线落在琪亚娜左胸的烙印上,“她说若你活下来,身上会带着个‘记号’,那记号底下,藏着能让徐有贞万劫不复的东西。”

  琪亚娜的手猛地覆上烙印,那里的皮肤仿佛还在发烫,五年前烙铁落下时的剧痛与侍女在刑场外的哭喊重叠——“记住!烙印底下有东西!活下去!”

  原来不是错觉。原来那些被她当作诅咒的疼痛,竟是姐姐留给他的最后生路。

  这时,门外传来吴迪的叫喊:“母亲!您绑我做什么?不过是个贱婢……”话音未落,门被撞开,他看到榻上的琪亚娜,脸上的怒意瞬间变成惊愕,“她怎么还活着?”

  奕闵转头时,眼神冷得像冰:“跪下。”

  吴迪愣在原地,梗着脖子道:“母亲!您为了她罚我?”

  “我罚你,是因为你瞎了眼。”奕闵指着琪亚娜胸口的烙印,声音掷地有声,“这道疤底下,是你父亲的冤屈,是阿依娜公主的忠魂,更是能扳倒徐有贞的铁证。你今日欺辱她,就是在踩你父亲的尸骨!”

  吴迪的脸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翻了门口的炭盆,火星溅在他的袍角,烫出几个焦洞,他却浑然不觉。

  琪亚娜看着他惊恐的模样,突然笑了。这一次的笑里没有泪,只有一种从地狱爬回来的决绝。她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走到奕闵身边,指尖抚过那道狰狞的烙印,轻声却清晰地说:

  “老夫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窗外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落在她的脚印上,像撒了一地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