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琪亚娜跺脚说姐姐,我以为你从我身边抢走朱祁钰了。-《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

  琪亚娜跺脚说姐姐,我以为你从我身边抢走朱祁钰了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压沉了海面。甲板上的灯笼被江风搡得晃晃悠悠,光线下,琪亚娜抱着其其格的手臂紧了紧,方才强压下去的情绪,终究还是随着船身的轻晃浮了上来。

  苏明漪将绣了一半的帕子叠好收进袖中,见她指尖在孩子发间反复摩挲那枚珍珠,便知她心里那点别扭还没散。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琪亚娜忽然转过身,目光直直落在阿依娜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方才对王坤的戒备,倒像是掺了点委屈的火苗,明明是瞪着人,睫毛却簌簌地颤。

  “姐姐,”她声音不算高,却带着股没忍住的颤,尾音甚至有点发闷,“方才在舱里,你跟陛下靠那么近……”

  话没说完,她自己先红了脸,像是为这直白的质问害臊,又像是憋了太久终于松了闸。其其格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惊了下,小手动了动,往她怀里缩了缩。琪亚娜忙低头拍了拍孩子后背,再抬头时,眼眶竟有点湿了。

  “我以为……”她咬了咬下唇,声音放轻了些,却更像带着钩子,“我以为你要从我身边抢走朱祁钰了。”

  这话一出,甲板上的风仿佛都停了。阿依娜脸上的笑意僵了瞬,随即化为无奈的软。她往前走了半步,想拉琪亚娜的手,又怕唐突,指尖在身侧蜷了蜷:“傻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朱祁钰站在一旁,原本正望着远处海盗船的帆影出神,闻言转过头,眉峰微蹙。他看向琪亚娜时,目光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慌——他素来知道琪亚娜性子烈,却少见她这般露怯,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明明是恼,却透着股怕被丢下的惶惑。

  “琪亚娜,”他放轻了语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我方才就说过,那是做给王坤看的。阿依娜是瓦剌也先的女儿,此刻只有让王坤信她是‘贵妃’,才能护住她,也护住我们这趟船的人。”

  “我知道是演戏!”琪亚娜猛地抬起头,声音又扬了些,甚至带着点跺脚的冲动——只是顾及着怀里的孩子,那点动作终究化成了裙摆的轻晃,“可你对着她笑的时候,跟以前对我笑不一样。”

  这话像颗小石子,在朱祁钰心里荡开圈涟漪。他忽然想起景泰元年的冬天,琪亚娜刚随父从朵颜三卫来京,也是这般咋咋呼呼的性子。那时她总穿着镶貂的斗篷,见了他就往苏明漪身后躲,却又忍不住偷偷看他案上的兵书。有次他笑着夸她箭法好,她红着脸跑开,斗篷上的貂毛都晃得欢。

  可方才对着阿依娜的笑,是带着歉意的、是演出来的,怎么会一样?

  他正要开口解释,苏明漪却先一步拉住了琪亚娜的手腕。她的手温温软软的,带着绣线的淡香,轻轻一握,便让琪亚娜那点炸毛的劲儿散了大半。

  “你呀,”苏明漪叹了口气,眼底却漾着笑,“枉你还总说阿依娜姐姐拘谨,依我看,最拘谨的是你才对。”她转头看向阿依娜,语气轻快了些,“姐姐还记得吗?去年秋日围猎,琪亚娜为了给陛下寻一支白狐尾,在林子里迷了路,回来时鞋上全是泥,见了陛下却先问‘狐尾好看吗’,活像个献宝的孩子。”

  阿依娜被这话逗笑了,梨涡又浅浅地露出来:“怎么不记得。那时陛下还说,‘朕要这狐尾做什么,你平安回来就好’,琪亚娜妹妹当时脸都红透了。”

  琪亚娜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好意思,抱着其其格往苏明漪身后缩了缩,嘴里嘟囔着:“那都是老黄历了……”声音却软了,方才那点委屈,像是被江风卷着散了些。

  其其格这时却醒了,揉着眼睛哼哼了两声,小手伸出去,正好抓住了朱祁钰垂在身侧的衣袖。朱祁钰心头一软,顺势蹲下身,将孩子从琪亚娜怀里接过来。小家伙不认生,搂着他的脖子就往他脸上蹭,口水沾了他半张脸。

  “你看,”朱祁钰笑着用指腹擦去脸上的口水,抬眼看向琪亚娜,目光里的温柔几乎要漫出来,“连其其格都知道,谁才是她亲爹。”

  琪亚娜看着他笨拙地哄孩子的样子——他平日里处理奏折时何等严肃,此刻却被孩子揪着胡子也不恼,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心里那点疙瘩,忽然就解开了。她别过脸,故意对着船舷的方向哼了一声,耳根却悄悄红了。

  阿依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忽然觉得方才琪亚娜那点“醋意”,其实藏着很深的在意。她想起三年前刚入宫时,琪亚娜也是这样,嘴上对谁都厉害,却会在她被宫嬷嬷刁难时,偷偷塞给她一块奶酥;会在她想家时,拉着她去御花园看月亮,说“京里的月亮虽不圆,却亮堂,能照见回家的路”。

  “妹妹,”阿依娜走到琪亚娜身边,这次没再犹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在草原上时,听阿妈说,真心在意一个人,才会怕他被别人抢走。可朱祁钰不是物件,他心里装着谁,你该比谁都清楚。”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再说,我心里装着的,是瓦剌的草原和族人,不是这宫里的位置。”

  琪亚娜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让甲板上的气氛彻底松快了。

  江风又起,这次带着点暖。远处海盗船的帆影在夜色里淡了些,苏和擦刀的动作停了停,抬头望了眼舱门的方向,见没什么动静,又低头继续磨着刀刃,只是嘴角似乎勾了勾。也平依旧站在船舷边,目光却不再盯着码头,而是望向了更远处的星空——那里有颗星特别亮,像极了他故乡草原上的启明星。

  朱祁钰抱着其其格站起身,见琪亚娜的肩膀不再紧绷,便知她是真的不恼了。他看向苏明漪,见她正对着自己笑,那笑容里藏着了然,仿佛在说“你看,我就说她没事吧”。

  “好了,”他清了清嗓子,将话题转回正事,只是语气里还带着未散的暖意,“王坤虽走了,却难保他不会回头盯梢。苏和,你带人多留意码头方向;也平,你去跟船老大说,今夜放慢些速度,等过了前面的浅滩再加速。”

  “是。”苏和与也平齐声应道,转身时,脚步都比方才轻快了些。

  琪亚娜这时才转过身,走到朱祁钰身边,伸手帮他理了理被孩子扯乱的衣襟。她的指尖碰到他颈间的玉佩时,忽然停了停——那玉佩是她去年亲手打磨的,上面刻着朵颜三卫的狼图腾,跟阿依娜腰间那枚虽不同,却都是用心做的。

  “陛下,”她声音软软的,没了方才的冲劲,“方才……是我小气了。”

  朱祁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像逗孩子似的:“知道就好。回头罚你给朕绣个荷包,要比苏妃的还好看。”

  苏明漪在一旁笑道:“陛下这是偏心了,怎就只罚琪亚娜妹妹?”

  “那便罚你也绣一个,”朱祁钰挑眉,“绣对鸳鸯,送你们二人。”

  琪亚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才的委屈彻底烟消云散。阿依娜看着他们说笑,也跟着笑,灯笼的光落在她脸上,狼图腾玉牌在腰间轻轻晃着,却不再像方才那般刺眼,倒像是成了这夜色里,一道温和的点缀。

  船身继续往前,破开江水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远处的海盗船依旧跟着,却像是被这甲板上的暖意隔了层纱,再也透不出半分戾气。琪亚娜望着朱祁钰哄孩子的侧脸,忽然觉得,方才那点“以为被抢走”的慌,其实是因为太怕失去——怕失去这份在风雨里,还能笑着说罚绣荷包的安稳。

  她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夜风带着水汽拂过,却吹不散心头那点渐渐暖起来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