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王坤看了看身边“新贵妃”:陛下这位谁?我怎么没有印象-《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

  第六百五十八章 异服贵妃

  江风卷着潮湿的水汽,拍在船舷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海盗船退至一箭之地外,帆影在暮色里若隐若现,虽未再动,却像蛰伏的狼,让人不敢松懈。朱祁钰站在主船甲板中央,指尖捻着腰间玉佩,目光扫过对岸渐次亮起的渔火,又落回刚登船的王坤身上。

  王坤刚指挥兵卒用弓箭逼退了几艘试图靠近的匪船,甲胄上还沾着江泥,鬓角的汗混着灰往下淌。他原本松了口气,想着总算在皇上面前挣回些颜面,可转身时,视线却被朱祁钰身侧的人影勾住了——那是个穿瓦剌服饰的女子,石青色窄袖长袍上绣着银线狼图腾,腰间悬着块羊脂玉牌,在渐暗的天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陛下洪福齐天,这些毛贼总算不敢再造次了。”

  王坤拱手的动作顿了顿,眼神像被磁石吸住似的,在那女子身上打了个转。他浸淫官场多年,见过的后宫女眷不算少,却从未见过这般装束的。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侍女,高眉深目,腰间鼓鼓囊囊,像是藏着短刀,走起路来银饰叮咚,透着股草原儿女的悍气。

  朱祁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弧度:“王大人辛苦了,先歇歇吧。”他侧身让了让,露出身后的阿依娜,“这位是阿依娜,随朕一同南巡的。”

  阿依娜往前半步,依着汉家礼节微微屈膝,声音带着瓦剌人特有的清亮:“王大人安好。”她汉话虽流利,尾音却总缠着点软糯的调子,腰间的玉牌随着动作轻晃,牌上“贵妃”二字的刻痕清晰可见。

  王坤的瞳孔猛地一缩。贵妃腰牌?他脑中飞速翻查着记忆里的后宫名册,近年册立的贵妃不是苏明漪便是琪亚娜,何时来了位瓦剌贵妃?莫说册封诏书,便是私下传闻也从未听过。他再看阿依娜的模样,眉眼开阔,肤色是草原上晒出的蜜色,与汉家女子的柔婉截然不同,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像月下的湖水,此刻正坦荡地望着他,倒让他的窥探显得龌龊了。

  “这……”王坤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攥紧了朝服下摆,“恕下官眼拙,这位娘娘……看着面生得很。臣在京时虽不常入宫,却也知晓后宫规制,从未听闻陛下新纳贵妃,还是……还是瓦剌来的?”他刻意咬重“瓦剌”二字,眼角余光瞟向阿依娜身后的侍女——那两人正警惕地盯着他,手按在腰间,像是随时要拔刀。

  琪亚娜抱着其其格站在一旁,闻言淡淡开口:“王大人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阿依娜娘娘是瓦剌首领的女儿,去年自请入大明和亲,陛下怜她一片赤诚,便留在身边。只是她性子喜静,不愿声张,故而未曾昭告天下,怎么,这也要向常州府尹报备?”

  王坤后背倏地沁出冷汗。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位看似温婉的女子是辅佐陛下稳定朝局的琪亚娜,最是护短。他忙躬身行礼,额头几乎碰到甲板:“臣不敢!臣只是……只是见娘娘气度非凡,一时失言,绝无质疑陛下之意!”

  “哦?”朱祁钰缓步走到阿依娜身边,抬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动作自然亲昵,“王大人觉得,她不像贵妃?”

  阿依娜微微仰头,望着朱祁钰的眼神带着依赖,轻声道:“陛下,臣女本就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穿不惯汉家衣裳,也学不来那些规矩,惹王大人见笑了。”她说着,指尖抚过腰间的狼图腾刺绣,“这是家乡的纹样,陛下说戴着亲切,便允我常穿。”

  王坤看着这一幕,心乱如麻。若说是假的,皇上何必如此亲昵?可若是真的,为何如此低调?他忽然想起去年瓦剌遣使求和时,确有首领之女随行的记载,只是后来传闻那女子水土不服,早已归国。难道……是皇上悄悄留下了?可留下便留下,为何要封贵妃?还带着佩刀侍女,这哪是后宫嫔妃,倒像是……

  “王大人似乎还有疑虑?”朱祁钰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阿依娜身边的乌兰和巴图,是她从瓦剌带来的侍女,自小一同长大,忠心护主。朕特许她们佩刀随侍,王大人觉得不妥?”

  王坤忙摇头,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淌:“不不不,陛下圣明!娘娘身份尊贵,理当有亲信护持!是臣多虑了!”他偷瞄着乌兰腰间的银刀,那刀鞘上嵌着颗红宝石,一看便知是草原珍品,绝非寻常侍女能有。

  这时,其其格从琪亚娜怀里探出头,举着手里的奶豆喊道:“阿依娜姐姐才不是外人!她会教我唱草原的歌呢!”阿吉也跟着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乌云姐姐还教我打石子呢,可厉害了!”

  孩子们童言无忌,却像巴掌似的打在王坤脸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追问有多唐突。皇上既已认下,无论这贵妃是真是假,都轮不到他来置喙。他更该琢磨的是,皇上特意让这位“瓦剌贵妃”出现在他面前,究竟是何用意?是敲打他不要以貌取人,还是……这贵妃本身,就藏着什么秘密?

  “看来是臣多心了。”王坤干笑着直起身,眼角的余光又扫过阿依娜的腰牌,那玉质细腻温润,绝非民间仿品,“娘娘远道而来,常州虽地处江南,却也有些新奇玩意儿,改日臣让人给娘娘送来些,也算尽地主之谊。”

  阿依娜还未答话,乌兰先开口了,汉话带着生硬的顿挫:“不必劳烦大人。我家主子只喜欢草原的风,江南的东西,看个新鲜罢了。倒是大人,还是先管好江里的匪船吧,别让他们坏了陛下的兴致。”她说着,眼神扫过远处仍未退去的海盗船,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王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侍女的话像针似的扎在他心上——他与李陆鸣那点勾当,难道被察觉了?他强压下慌乱,笑道:“姑娘说的是!臣这就去安排,定不让匪船再靠近半步!”

  朱祁钰挥了挥手:“去吧。记住,朕要的是清静,不是敷衍。”

  王坤如蒙大赦,躬身退下,转身时脚步都有些踉跄。走到船舷边,他回头望了一眼——阿依娜正与朱祁钰说着什么,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她的瓦剌长袍上,银线狼图腾闪闪发亮,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王坤打了个寒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常州府,怕是要变天了。

  主船上,琪亚娜看着王坤的背影消失在跳板尽头,轻声道:“陛下,他定是起疑了。”

  朱祁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阿依娜身上:“疑了才好。一个连后宫琐事都要打听的地方官,心里藏的龌龊定然不少。让他猜,让他慌,才能露出马脚。”他转向阿依娜,语气柔和了些,“委屈你了,用这身装扮引他注意。”

  阿依娜摇摇头,指尖轻抚过狼图腾:“能为陛下分忧,是我的荣幸。只是……那王坤与李陆鸣,当真有关联?”

  “八九不离十。”周严从了望台下来,手里拿着个从匪船残骸上捡到的令牌,“您看,这令牌上的纹样,与常州府兵卒腰牌的暗纹有些相似,只是改了个边角。”

  琪亚娜接过令牌细看,眉头微蹙:“是他私造的?还是……”

  “是他给李陆鸣的信物。”朱祁钰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刻痕,“当年漕运贪墨案,李陆鸣本是涉案小吏,后来畏罪潜逃成了水匪,背后若没人撑腰,怎敢在常州府水域横行?王坤这是养寇自重,既想用匪患要挟朝廷拨款,又想用李陆鸣处理掉那些不愿同流合污的人。”

  阿依娜听得心惊:“那他刚才见了我,会不会狗急跳墙?”

  “他不敢。”朱祁钰将令牌递给周严,“至少现在不敢。他还摸不清你的底细,更怕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传令下去,让伪装的商船靠得再近些,今夜码头的守卫,换成咱们自己人。”

  周严领命而去。江风渐起,吹得帆影猎猎作响。阿依娜望着远处的海盗船,忽然笑道:“草原上的狼,若知道猎物有了防备,要么逃,要么便会拼死一搏。陛下觉得,王坤是哪一种?”

  朱祁钰望着暮色中渐次亮起的码头灯笼,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管是哪一种,落入朕的网里,就别想再逃了。”

  甲板上,其其格正缠着乌兰教她唱瓦剌歌谣,稚嫩的童声混着江风飘远。阿吉坐在苏明漪身边,手里攥着狼牙坠,小眼睛警惕地望着远处的匪船。夕阳最后一缕金光落在江面上,将主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剑,静静等候着夜的降临。